3 圣山(盛强)
书迷正在阅读:满级绿茶穿成炮灰女配(高h np)、【扫黑/all远】一只鸟的意外死亡、李泽言同人合集、网王合集之随xue所欲、睡服娱乐圈(NP,高H)、【剑网三】ALL藏 君心、囚笼、女财阀:帅批猛男被玩坏了、狗狗爱人、老师再管我一次
爱欲,不容被爱者不去施爱。 (神曲?地狱篇,五之一〇三。) 1. 旧厂街员工宿舍楼里有一颗桃树,每到七月,心宿下行的季节就会挂满丰硕饱满、汁水四溢的黄桃。说来奇怪,从没有哪个人科学地、认真地打理过这棵果树,但它依旧长了起来,枝叶笼盖了院坝里低矮的天井——直到后来根系过于猖獗地爬进了赵厂长珍爱的墨兰花花坛中,才为它招来了被砍伐的命运。 高启盛只吃过一次树上长起来的黄桃。大多数时候,这棵无主的树的果实归工厂里那些父母有权有势的孩子王所有,他无福消受——只有一次例外。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日期介于小暑与大暑之间,且沉寂而无人烟。工厂员工们组织了团建,带着孩子们去京海旁的青华山野炊,他的大哥借着这个机会拿着家中的竹藤椅和晾衣杆,带着薄汗拢了一兜的桃回来,就用他那件时常沾满鱼腥的衬衫。 桃已经早熟得过了,泥泞的汁液混着鱼干涸的血一起,在大哥的衬衫上染出一片浑浊的色彩,像一片被夕阳烧干的湖泊。那是他唯一一次尝到院中桃树的滋味,牙尖戳破皮rou,烂熟的甜绽放开来,从指间渗出滴在桌上。他看见大哥用食指在垫着台布的玻璃上抹去那些果浆,放到口中吮吸:温厚的,微翘的唇,张开,闭上,含住一根布满细密刀痕的手指,十七岁的大哥眉眼笑起来如同弯月,“阿盛,你们多吃点啊,”他说,“哥哥不喜欢吃桃。”他用一把水果刀把桃rou削成几块,拿起递到高启盛的嘴边。 “快吃呀。”他催促。 成年后的高启盛已经记不清究竟有没有吃下那块桃rou。他兴许还记得某件事,譬如,大哥的手指在唇边的触感,宽厚、柔软、指腹粗糙,变成一种抹不去的腥臭味穿插在他的青春期,他一直想:究竟是哪种鱼,会散发出那种气味呢。 2. 高考前五个月,高启盛在金融管理和电气工程中犹豫。那年他十八岁,生活像油墨洇在演算的稿纸上,黑白两色,一片迷茫。也是这年,高启盛终于明白了腥臭的来源。那不是鱼的腥。 周日的晚上二十点二十一分,返校后他发现自己忘了带某张英语试卷,也可能是数学的。值班的老师特意批准他的缺席(这是一种优秀乖巧的学生的特权)。“攞完快啲反来啊启盛仔,”他在出门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用半生不熟的乡音叮嘱,“剩几个月了噃。” “哦,”他接过白色的纸条,妥善地叠好,“谢谢老师。” 一串小小的钥匙,冰凉,躺卧在他手心,从学校到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他穿过斑驳的骑楼,工厂的炉灰堆积,裹满几处立柱的基脚,而这片南洋商人留下的废墟后就是他小小的家,是他小小的理想国。他远远看向那扇焊铁条的小窗户,绿玻璃后透着浅浅盈盈神龛的红光。 啊,大哥不在家。他想,太好了。如果你这时问高启盛,他也会回答:这是一个普通的冬夜。三步并作五步,他跑到家门前,那串钥匙还卧在他手心,已经和体温一起变得温暖。 “慢点,求你了……” 高启盛的手凝滞在匙孔前。 “不是你要关灯的?你他妈真是个贱货……” 他听见门后有人在说话,他听见大哥的声音,他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听见有人啜泣的声音,低沉,细微,压抑,像一只将死的羔羊。一阵悲哀而悠长的喘息透过铁门,透过玻璃窗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把那把小小的钥匙收回衣兜里。步伐游移。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那扇窗户后面只有一层白朦朦的薄纱,只要你把双眼贴得够近—— 神龛的红光镀在一片白茫茫的后背上,血淋淋,如一场不见天日的凶杀案。他看见他的大哥,漆黑翘曲的发丝贴在脖颈上,和一双掐在大哥腰间的陌生的手一起颤栗。他看见大哥身上长了一个不属于男人的性器,一片rou缝,湿漉漉地容纳另一个男人的yinjing,被撑开,又合上,被带出褶皱:原来大哥是一只在潮汐里生长的牡蛎。 “看我怎么cao死你,”那个男人叼着烟,和急促的喘息一同明明灭灭,“妈的,贱人!”他恶狠狠顶髋。 “不行……真的不行……”每一次rouxue的吞吐,跪趴着的大哥都会哀鸣,高启盛能想象泪水沾湿他哥的下眼睫,流过双颊,“别射在里面,求你了哥,”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像几颗螺丝钉掉进铁做的托盘里,“会怀孕——” “cao你妈,一个臭婊子还跟我提要求。给钱了就乖乖听话。”陌生人把烟头摁熄在大哥的肩膀上,烫出高启强止不住的尖叫。 高启盛双手冰凉,不透气的化纤衬衫上浸润的是湿透的汗,黏腻,阴冷,爬在背脊上,好似一条蛇向他的后颈蜿蜒。十分钟,半小时,好漫长,他差点以为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他作为这场焦土战的遗孤,只能被迫目睹他的大哥——山一样的大哥——作为胜利者的俘虏。他眼睛酸胀,移开目光看向工厂大院中那棵桃树的桩。 那棵盎然嚣张的树木已被赵厂长锯成几段,运到城郊的回收厂去了。 那之后的一个月,高启盛的成绩跌得很快,模考的分数像折返跑的三角函数。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迟钝而缓慢地发育,膨胀,抽出枝条,在每个遗精的早晨,他都只记得他大哥白花花的皮rou,小腹下延伸的涓流交合出潺潺的水声,还有那片一张一合,肥润的牡rou。大哥在每个夜里都像鸾坐在莲台上的绿度母,“小盛,求你了,”被欲望充盈,在他的性器下哭喊,“别射在里面,小盛——” 他开始想着大哥自渎。第一次他感到羞愧,痛苦,罪恶,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看见掌中的jingye,他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出咽喉:青春期勃发的爱欲,散发出鱼血一样的腥。 3. 三月下旬,那位乡音很重的老师来了高家一趟又一趟,“你做大佬嘅,”明明只是料峭的早春,他却拿手帕一遍遍擦干额头冒出的汗,“多俾啲心思比细佬啊,剩番几个月,佢好有希望嚟嘅。” “老师,”高启强双唇紧抿,眉头千沟万壑,“我一定会注意的。等小盛回来,我就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多费心了……”他局促地给老师满上一杯茶,那是些碎银子兑的茶汤,飘在白瓷杯里,浑浊,昏黄。 这场逼供来得很快,在一个高启盛回家的周末下午。 “高启盛,你怎么回事——”大哥把试卷拍在玻璃台面上,震起一点浮着的灰尘。“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究竟在干什么?” “哥,我——”高启盛下意识地瑟缩,蹲下,搭住大哥的腿,让他觉得他的幼弟洁白无知。 这种把戏总是奏效。大哥紧绷的双肩立刻垂下了,他看向幼弟,又无奈地环顾四周。最后,高启强只是拿手叩着桌台,“阿盛,”他压下盛怒的火,夹杂几分斟酌地发问:“你……你是不是在早恋?你给哥说,哥不会——”他的语调迫切、焦灼,且关怀。 高启盛打断了他的追问,一点也不敢将视线落在大哥脸廓的边缘。他盯着那个总也修不好的水龙头,冒出几点晶莹,滴答——滴答——流进一个黄色的塑料盆里。“哥,你放心吧,我没早恋。”十八岁的年轻人挤出一排白牙,像一个外科医生,把多余的情绪(愤怒,嫉妒,憎恨……爱?)一点点切除,连同自己一起塞回那个至善至美的躯壳里。 “那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你让我省点心,这不是开玩笑,高启盛。” “没什么啊哥。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太大了,”他假意抬手揉自己的眼睛,那下面是极具有说服力的青斑,“熬夜做题啊,经常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高启强抬手,关切地抚上幼弟的脸颊,粗糙的指腹在他的颧骨上摩挲,一阵瘙痒。高启盛躲开了那只带腥味的手,下腹鼠蹊蹿跃,像一只迷途的鹿:“哥。真的就是压力太大了。你就放一千个心吧。我就算不学,吃老本,也是第一啊。最近状态差,我调整一下,我和你保证。” “高启盛,你还是给我踏实点,把成绩稳上来。”虽然这么说,高启强却掩饰不住地,为自己优秀的胞弟卷起一点嘴角。“生活费够不够花?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从磨起毛边的钱夹里捻出三张塞进幼弟的书包里,“该花就花,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对了,小盛啊,你们学校不是有奶柜吗?睡不着的时候啊,就去买包热牛奶喝,知不知道?” 高启盛看着那三张皱巴巴的纸钞,无言。以前,他不知道大哥怎么用五百元的抚恤金把自己和小兰养大,现在他知道了。他想,那钱来得全无肮脏,毫不下贱,不带半分的卑劣,那其中只有受难者无穷无尽的爱,和施害者无穷无尽的恨。 他的大哥被这座小城的彼拉多们无数次地钉在十字架上,而他就是他唯一的信徒。 4. 芒种是和高考一同结束的。南国的雨季淅淅沥沥,高启盛踏出校门就看见了他的大哥,支着伞,在众多家长身后踮起脚探头等他的幼弟。那天大哥一定是特地收了鱼档,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里头是葱、芥蓝、佛手瓜和一条劏好的鲈鱼。 “哥——”高启盛飞奔过去。那时他已经长过高启强半个头,借着这种雀跃,他环抱他的大哥,手长脚长的年轻人把他全部揽在了怀里。 “小盛啊,辛苦了,”高启强空着的那只手抚摸他的后颈,“回家我们吃鱼,小兰已经在家里了。” 随后的夏至来得很快。高启盛的世界中心从几张批红的试卷变成了他的大哥。他乐此不疲地观察高启强,像称职的植物学家观察一棵茁壮的葡国梨。时间渐长,他就渐渐地发现了一些大哥的秘密,例如,高启强从不在任何时候裸露身体,即使在最热的仲夏时节,他也只是在洗得透光的背心外披一件泛黄的衬衫,领口松垮,肩袖耷拉,而当他低头或抬手时,一点微微突起的乳晕就会从领口漫泄出来。 要命。高启盛想。 岭南的台风从海上来。人们达成某种共识:每到这样的季节这座城市就会被自太平洋的巨量雨水润洗。而等夜晚八号风球一一挂起的时候,狂风已经吹得屋外顶棚的铁皮噼啪作响。潮湿的氤氲也霸占了高家小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挂在床沿的蚊帐也积满一团水汽。 供电断了,神龛的假红烛也不再亮。高启强从橱柜下的铁盒里翻出几只蜡烛,点燃,盛在小碟中放在玻璃面的桌台上,火焰跳跃,闪烁,偶然绽出爆裂。 “哥,”高启盛站在他的床前,努力耷拉下眉毛,“我睡不着。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怎么就你长不大?都快十八岁的人了——”大哥笑了,“台风停个电,小兰都睡了,就你睡不着?” “害怕。”他斟酌,尝试演得更真,“还紧张,志愿没录,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紧张什么,”高启强拉开蚊帐的一角,示意胞弟上来,“你肯定可以的。王老师都和我说过,你的成绩啊,去北京没问题。” “我不想去北京。”他卧躺上床,在明灭的烛光中紧贴着大哥的手臂,温热,与外面的凄风苦雨形成对比,“我就去省理工。挺好的,金融专业,以后好找工作。” “嗯,也可以。”年长者已有倦意,鼻息喷在高启盛的锁骨间,好痒,他假装这是爱人间的耳鬓厮磨,而大哥的肌肤就在他的掌下流淌。痛苦,好痛苦,他是一条搁浅的鱼。 凝滞了许久,直到烛泪因溢满了浅浅的瓷碟骤熄,而大哥的呼吸平稳,高启盛才打算更得寸进尺一点。他把手搭上高启强的腰间,摩挲一块不被布料遮住的裸露的皮肤。滑腻,柔软,无体毛。手掌再往下,穿过棉裤的松紧带,那是一片禁地,一处rou体层峦的山林。屋外的狂风和爱欲一同肆虐,大哥的身体像一片迷宫,而他手持一团阿里阿德涅之线在其中穿行:臀丘,腿根,起伏的牡蛎…… 高启强突然在睡梦中翻身,迫他收回了手。夜深沉了,雨依旧在啸叫,打落在房檐上,间杂不知哪里花盆被吹落的脆响。又过了许久,高启盛终于放弃了这场无疾而终的远征,跌入困倦的沉睡。 他不知道,在这个黑夜中,高启强睁开双眼,彻夜无眠,只发出一声叹息。 5. 录取通知是和水电缴费单一起寄到高家的。信封上白底黑字,落款处盖了省理工的公章。对此,高启盛毫无喜悦,甚至生出焦虑:很快离开的日子就要来,而他扮演植物学家的生活也注定告一段落。他已经惯于这一切(譬如,大哥耳廓旁的黑痣,嘴边两道弯曲的弧,吹凉的茶水,诸如此类)——高启盛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这种失去。 他的痴病日益严重,像亚热带的杂草一样疯长。起初,高启盛试图以阅读帕斯卡尔思想录或拆卸手表的陀飞轮与之对抗,而这种徒劳又往往在每个想着大哥自渎的夜晚化为乌有。此路不通。聪明如他又转而向不动声色地索求:小心,谨慎,如步步为营的士兵。有时他趁午睡偷吻高启强松懈的唇,或为他系上围裙时双手在他腰上停留—— 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他把手臂紧了紧。 你小子没大没小,高启强拍掉他的手,扭头过去切菜,却遮不住耳朵烧得通红。 高启强确实察觉了什么,他确信。高启强开始躲他的抱,不再摸他后颈。更多时候,他板起脸做一副封建大家长作派,说话只以寥寥数语回应,哦,嗯,知道了,每一个字都势要在他与胞弟之间疏离出泾渭的界线。而他越是这样,高启盛的心就越是痒:年轻灼热的爱摧枯拉朽,要烧光理智的最后一寸平原。 夏末近了,北回归线径直跨越这座南方小城,海洋季风带来丰沛的雨水,在地表蒸腾,上升,回落,往复循环。夜晚的燥热毫无减轻,高启盛躺在床上,睁着眼听暴躁的蝉鸣。 “吱——”是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把眼闭上,假寐。 声响在门边徘徊,然后是一张薄毯子缓缓搭在了他的身上。脚步轻了,接着是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一阵窸窣,“嗒——”防盗门的铁锁被拉开,又被轻轻地扣上。是大哥?他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出去?他睁开眼,透过绿玻璃看到高启强一掠而过的剪影。 高启盛起身披上衣服,偷偷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他看见大哥穿过只剩昏黄灯光的旧厂街,马路,火车的铁轨,最后到了废旧的厂房。 他靠着墙停下,看他大哥熟练地拉开车间生锈的门走了进去。心跳得好快,他又挪了挪脚步,把自己藏进黑暗中—— “你这臭婊子来得够迟的。”一个陌生男人在说话。 “哥,真的不好意思,我弟弟才睡着……””这是高启强的声音。 “每次就你他妈借口多,快点办事。”那个男人说话公鸭嗓,嘶哑又尖锐,“谁让你他妈脱裤子的?先给我吸出来——” “知、知道了哥。”高启盛眼眶发烫。他的大哥每逢需要求那些市场管理,或者遇上来找麻烦的二流子时,就总挤出这种讨好的声音来。 接着没人再说话。他把耳朵贴近铁门,一点水声,慢慢地越来越大。有人在粗重的喘,他哥在断断续续地叫——又是那种轻浅而压抑的叫,“几颗脆断的螺丝钉”。想也知道在做什么,高启强捏紧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嵌进rou里。 几乎在他腿站得快发麻的时候,里面的水声停下了。他又听见了他哥的怯懦讨好的声音,“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五十吗?” “去你妈的,今天我等了这么久,你还想要五十?”那男人摔门而出。 里面的人没有动静。大概是像兔子一样被吓了一跳,他想。他的大哥总看起来老成持重,其实很怕那些巨大的声响:譬如,瓷杯砸碎的声音,衣柜倒地的声音,女人哭喊的声音……掌心湿漉漉的,高启盛抬手一看,竟然是血。 他几乎是被某种不明所以的悲伤情绪驱使着走进厂房的。 “哥。” 他看见高启强在黑暗中那只正在举着套衣服的手僵住了。沉默持续了好久,他才听见大哥颤抖的声音:“阿盛?” “阿盛,你怎么在这里?”高启盛知道,他的大哥是个赌徒,他还在赌他的一无所知,赌这是一场巧合。他难过得快发疯——高启强,你难道不知道我才是庄家? 高启盛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大哥,我看到了。” “……你说什么?”高启强如坠冰窟,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给了高启盛一个耳光,把他的眼镜打落了下来。 高启盛被打得头偏过去,眼前一片朦胧。但他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哥,我都知道。”他继续低语:“我什么都看见了,你把自己卖给那些男人cao,是不是?” “阿盛,你在说什么?……不对,闭嘴,不要再说了,阿盛,你听我说,不是那样……”高启强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在哀求。 不要把我最后一点尊严都夺走。他几乎绝望地想。 “哥……放心,没有人知道。”他把大哥的头按上自己的肩,手掌在尾曲的发尾穿行,感受他的颤抖,“小兰也不会知道……只有我。只有我知道哥的秘密。” “但是……哥,那么多男人都抱过你,””他把嘴唇压在高启强耳边,擦过他那颗耳上的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高启盛……”那样近的距离,即便没有眼镜他也看清了大哥通红的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想。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们是手足相连的血亲,一母同胞的兄弟。 “哥。我没办法。”他笑出白森森的牙齿,眼泪却从颊上流下来,他知道他的大哥见不得他落泪,“我只有你,我只要你……” “哥。我不想要别人。我只要你。如果你把我赶走,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他感受到怀中的人的战栗,僵硬,从无可适从,到听天由命。有时他会想,他实在是恶贯满盈,竟然如此卑劣地威胁他的血亲。他就这样抱着他,直到手臂发麻,他听见大哥嘶哑着开口:“高启盛。只有今天……只能有今天,我们不做兄弟。” 6. 像是做梦。他竟然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占有他的大哥。 夜深时他爬上楼,没有灯光,神龛的假红烛也熄了。借着月光他只恍惚看见大哥坐在床沿的轮廓。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该说,不能说。高启盛凑近到床前,高启强抬起一双湿润的眸子望他:他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哥分明是一个杀生的人,却生来似泣非泣一双含露的眼? 高启盛不再多问。他只脱下他的内衣和睡裤,而高启强就那样躺着,任凭胞弟观察他的身体。那不是一具多么美丽的身体,那只是一具被生活摧折得四分五裂的残躯:明明消瘦得连肋骨也数得清,却已经在腹部堆积起脂肪,皮肤被鱼血和海水轮流浸润,留下数不尽细密的伤痕,粗糙,臃肿,随呼吸起伏——黑暗中,他的大哥是一座荒怪诡谲的孤山。 他一点点亲吻他的大哥,从耳畔的痣,直挺的鼻,到肩上的烟疤。从那一路往下,变成一场唇齿相依的远航。平坦的胸膛,微凸的乳,隆起的阴阜,他每次舔弄都激起高启强的一阵微小的颤抖,像在海面上掀起一点白浪。接着,他退下高启强的内裤,以极大的角度分开他的腿,试图把那个不属于男人的rouxue看得更清楚。高启盛俯下身,把嘴覆盖上那片rou缝,手掌偶然抚过yinjing和耻骨,戏弄得身下的人夹紧他的头打颤。丛生的灌木,分岔的小径,他以舌尖做武器探入那窄小湿热的甬道,“阿盛——”他的大哥推着他的头,惊叫出声,“停,停——我叫你停下——” 他按住那双揪着他头发的手,不管不顾,坚决把大哥当作他私有的殖民地,而他就是这个小王国中的暴君。中指和食指一同探入他的yindao抽插,那里已经泥泞如沼泽地。他一边舔弄一边抠挖,高启强开始忍不住夹紧大腿,接着小腹绷紧,哭喊着潮吹了。高启盛知道,从没有人这么开拓过他的身体:他拥有过的那些男人只是一群野蛮的游牧民。 “舒服吗,哥……”他也快要硬得发疼。 “不准,”高启强抬起手遮住眼睛,一双因情欲近乎透明的眼睛,“不准叫我哥……我们不是兄弟。” 他吻上大哥丰润的唇,带着yin水的腥sao撬开他的牙齿,吮吸他柔软的舌尖,唾液交换,一种至高无上的仪式。快要发疯,他想。他拉下自己的裤链,坚硬发烫的yinjing几乎是弹了出来,半个guitou被他挤进大哥已经湿透的yindao里,浅浅地抽插,偶尔碾过他的阴蒂。 “唔——高启盛,停……哈啊……”高启强再也无法忍耐,呻吟从他的齿间泄露出来,夹着他的名字。 名字是一种咒语,令他混身发烫。他开始迅速地抽插,捅进收缩的zigong口,性的经验他全然没有,只凭本能在高启强体内冲撞,越来越快,cao得大哥的腰和臀都翻起rou浪,靠在他的肩上喘息,又在眼底蓄起一汪泪湖。 他cao得越来越快,高启强拖着气音,声音断断续续:“高,高启盛,哈啊……不准射在里面……” “我自己弄不出来。” 他撑着高启盛的肩膀,在这个晚上第一次直视他的双眼:“我给你弄出来……不准射在里面,听见没有……” 高启盛乖乖地把他放开,yinjing从yindao口滑出来,带出一片水渍。高启强用手支撑自己跪下来,含住了那根沾着粘液,紫红的yinjing。 高启盛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大哥的头颅在他的胯间起伏,卷曲的黑发搔过他的腿根。他有一张灵活的嘴——高启盛几乎是绝望地想。yinjing被温暖的口腔挤压,几乎是整根被高启强含入,顶得他的脸颊都微微鼓起。他又用舌头裹住冠状沟,在马眼处挑弄,接着又捧着着他的yinnang又舔又吸,在这种刺激下,高启盛几乎是丢盔弃甲地投降,毫无出息地把白浊射在了他的脸上。 高启强缓缓抬起头,一张悲伤的脸上沾着白精:“……这样够了吧。” 那个晚上高启盛睡得很不安稳。梦中他如琼鸟一般,闯入一座玉栏朱楯的迷楼之中,累年而不得出,唯金玉帑库为之一虚。而过去与现在的绮梦交缠勾连,竟化作无数的鸳鸾。 高启盛醒来时已近晌午,身侧早已没了人迹,只有肩膀上留下了几道爱欲的青痕。 7. 大学四年几乎是转瞬,那场梦也像从来不曾发生过。大哥依旧是那个事无巨细的大哥,而他也仍旧是那个优秀的胞弟。每次过年回家他们在小兰面前演兄友弟恭,高启盛都在心中暗暗地冷笑。哪有兄弟会上床。他心思沉重本就如一棵早熟的水杉木,这些年之间已经把爱意浇筑得更深,因此,也不意外,当他听说徐江在威胁他的大哥时,他一把火就烧掉了他的小灵通店。 小灵通店重要,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高启强更重要。他没有犹豫,指使唐小龙纵火:他的爱从来都是无从抗议的暴政,而他哥——他确信,高启强就是这样的人,他对他的一双弟妹像是一座予取予求的圣山。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想。 这是无法回报的爱。高启强和陈书婷结婚那天,司仪在台上庸俗老套地念证婚词:“从今时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 他在最前排的亲属席坐着,喝干几大杯威士忌。她算什么?他醉醺醺。逆境,贫穷,疾病,他们早就一同走过,从今往后,就算是地狱,他也陪高启强一起去。他想。 后面的事,听客大概早已知晓:誓言被许下,六年后竟一语成谶。高启盛在那个破烂渔船中窝藏的一夜,杯珓落地,竟卦卦不得生。 也正常:这条不归路上,高启强戴的是拿骷髅穿的宝冠,穿的是人命织的袈裟。该受无间苦,承无尽罪。 高启盛闭上眼,自然是欣然同往。 8. 高启兰最后一次回到旧宅已经是高启强执行死刑三年后的事,那次她接到了动土拆迁的通知,从摩洛哥辗转回到了京海市。这个罪大恶极的亡命徒死了之后,工厂大院的老楼跟其他所有与高家沾边的事物一样,变成一种亟待清除的记忆。她回到旧宅,仓促处理了那些落灰的家具,只匆匆收了几本泛黄的相册回去。在大哥那张积灰的旧床铺下她翻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里面放着各种鱼类进货的票据、过期几十年的打折券,几张未使用过的电话卡;而饼干盒的最下面,放着两个贴着标签的塑料袋,里面是几颗小小的乳牙:一个写着启盛,一个写着启兰。 从高家旧宅出来时已近黄昏,她徘徊许久,最终选择坐在那大院中的树桩上,被夕阳拉出一道茕茕孑立的影。对了,是了,她曾吃过这棵桃树的果子,多汁,甘甜。听闻说这棵树是某一任老厂长特地从一片植满桃树的山中移栽而来,后来他撒手人寰,这棵听天由命的树反而茁壮地长到抽枝结果了。 都是旧事。天渐渐昏沉肃穆下来。又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她便起身离开了。而当高启兰多年后再次回到京海时,听闻连那片桃山竟也早已被人挖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