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剧情

    江淮月从梦中醒来时，已是破晓时分。她掀开被褥走下床，冬末泛着凉意的风一吹，才惊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水经注》仍安静地躺在桌上，保持着扉页翻开的模样。迎亲的锣鼓远远地吹响了，门扉被轻轻敲了敲：“小姐，您该梳妆了。”

    江淮月指尖摩挲着那行字，低低应了声。转身时带起的风将封面缓缓地合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像一声短促的叹息。

    胭脂涂上脸有些凉，江淮月闭上眼不想去看镜中的自己，所幸任下人们摆弄着她的脸，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昨夜的梦。

    “这或许令人难以置信，但这里的确是2035年的巴黎。”

    “这里离我原本该在的时间过去了多久？”

    老者静默了一瞬，缓缓开口：“一百二十年。”

    一百二十年。

    江淮月曾幻想过百年后的世界应当是何等模样，是否轿车会在天上飞？是否人人都有学上？可切实地见了后，她才发觉未来和她设想得那么不同。

    “我以为你会更意外些。”

    江淮月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事实上，在亲历了国家消亡和社会更迭后，很难再对什么事情感到意外。

    “这是我的一个梦，是吗？”

    老者笑了笑，不置可否，反过来问她：“你不想知道百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吗？”

    江淮月想了想，反问他：“若是提前知道，可以改变我的未来吗？可以改变我的国家的未来吗？”

    沉默，又是沉默。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往事一般，日光变得更加粘稠了。

    江淮月总觉得眼前的老人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人，或是更远的远方，日光流转进他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就像晶莹的泪光。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历史不会轻易改变。”

    江淮月笑了：“既然历史不会轻易改变，问又有何意义呢？我只需做我想做的事、做我该做的事便是了。”

    “我猜的一点儿没错，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老者释怀地大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润湿，复又俯下身认真地注视她的眼睛，缓缓开口，像陈述，也像信徒虔诚的宣誓：“你会成为一个非常、非常坚韧的人。

    “你会拯救很多人，改写他们的命运。

    “你会见到你想见的烟波浩渺、万水千山，也会看到你的疆土海晏河清。

    “江淮月，我祝你灵魂永远不屈，理想永远不死，我祝你意志永远向上。”

    盛大的光线在他的眼底流转，好像湛蓝的湖面倒映着澄澈的日光，或者流光溢彩的宝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湿雾。

    鬼使神差地，江淮月说了声好。

    “赫伯特，记住我，我是赫伯特。”

    视线开始模糊，周遭的景物迅速后撤，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了。天旋地转之间，她感觉身体被人轻轻拥住，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再见。你还会再见到我的。”

    “小姐？小姐？”

    江淮月睁开眼，险些又睡着了。闺房中安置的是铜镜，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只瞧见鲜红的嫁衣，还有鲜艳的唇，让江淮月对镜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被盖上盖头后就彻底失去了视线，触目只一片鲜艳的红，只能由人牵引着行走。交谈的人声、锣鼓的响声、鞭炮的噼啪声，江淮月经过周遭的一切声音，而后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