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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凌晨的白雾,她步履阑珊的回去。 楼道里遇见了那堆吵闹的男女,有说有笑,他们推搡着挤进屋去。 门口有吃剩的外卖,枯萎的玫瑰,方齐出来抽烟,看见狼狈的孔叙。 佝偻着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枯长的手指捏着钥匙,反复几次插不进锁里。 面无表情,她不气不急,一直尝试,也一直失败。 后来站不稳,她蹲在地上,钥匙掉下去时她听见有人问:“需要我帮帮你吗?” 说着话,方齐自作主张的把钥匙捡起。 它躺在手心,躺在方齐错综复杂的掌纹里。 孔叙摇头说谢谢,又一次尝试,又一次失败。 筋疲力竭,她没剩多少的力气,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念支撑着不倒下去。 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对她说话,告诉她不能倒在这里。 再撑一撑,好姑娘我们撑到回家。 别倒下,再往前走一步,再往前走一步就赢了… 可就是这最后一步难到了她,孔叙浑身颤抖,头晕眼花,钥匙打不开门,她回不到她的家。 喘一口气,她又一次的尝试,毫无征兆的被人握在了掌心里。 方齐握着她的手,帮她捏住钥匙。 男孩的手修长白皙,轻而易举的就包裹住孔叙枯瘦的手掌,稳稳的捏在掌心里。 就是一个门锁,一个不会跑不会跳的东西,难为得了孔叙,难为不住方齐。 他自作主张的帮她开了门,看见了屋子里的一地狼籍。 犹如狂风过境,孔叙的出租房与垃圾场无异,除了震撼方齐做不出别的反应。 孔叙也愣了一下,显然她忘了,离开之前她崩溃着发了一通脾气,沉默着摔了许多东西。 女人比想象中更加淡定一些,对着方齐说了声感谢,然后便目不斜视的踩着碎屑走进了屋里。 她目标明确,看见床便裹着被子躺下来了,全然不管上面有没有她发疯时留下来的残骸垃圾。 孔叙没有心思顾及那么多,她只想好好的歇一歇。 门没关,方齐依旧在那里蹲着,他看着孔叙,一阵的沉默。 他记得她,除夕时与她一面之缘的见过。 不知名的小白花脆弱,他碰一下,全在怀里散落。 拾也拾不起几个,只剩下零碎的几朵,被女人当做宝贝似的捧走了。 她还瞪他来着? 有些记不清了。 但他敢说,那时候的孔叙不是今天这副模样的。 她步履轻盈、朝气蓬勃,给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瓜。 然后就走了,如果不是再次相遇,方齐永远也不会想起她。 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谁也不会记得。 让人大为震撼的是孔叙的状态,细数起来也只是几日不见,她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这样半死不活的一个女人。 她再也不会买花。 孔叙睡了很久,做了一个长且乱的梦,一会是江惩,一会是贺虔,还有习宇破门而入,当众把她的衣服撕开。 她大声的叫喊,魇在梦里醒不过来,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没有一点阳光透进来。 恍惚间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了她。 说什么听不太清,依稀能分辨出是在打电话。 三言两语就给挂断了,锅碗瓢盆响动一阵,又什么声都没有了。 一团乱麻,孔叙无暇顾及太多,女人迷迷糊糊,又一次睡着。 这一次睡得很好,没有梦到谁,也没有大声喊叫。 像是住进了田螺姑娘,屋子里中的一地狼藉都被人清扫,就连崩溃时徒手扯下的窗帘都被人缝补挂好。 干净、整洁、碎了的花瓶重归于好,枯萎的白花不知道碎在何方,抬头看是一束鲜花对着孔叙笑。 热情洋溢,清新扑鼻,玫瑰永远都漂亮。 女人当是做梦,慢悠悠的伸手去碰,露水滴在手上,剔透冰凉,不似眼泪那般凄凉娇气。 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带着满腹疑惑下床去看,回应她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风吹起窗帘,吹动瓶里绽放的红玫,味道香腻,略有醉人。 一张纸飘下来,悠悠的落在孔叙的脚边,女人蹲身去看,字迹娟秀、一笔不苟。 空荡荡的房间里,玫瑰花的旁边,有人留一行字在上面。 ——玫瑰还是百合? ——算了,你安生睡吧,我擅自做主,觉得玫瑰不错。 ——希望你也这样说。 她把纸条捡起放在掌心仔细端详,白纸黑字,简短的三行而已,格外普通又格外不同。 孔叙抬头去看瓶子里的花,一簇鲜艳的盛放的红玫。 是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焰火。 夜风习习,女人忽的笑笑,些许从容,些许畅意。 身上痛,孔叙并不觉得舒服,但她心情不错,时不时的看向桌子上的玫瑰。 孔叙设想过无数次对方是谁,但始终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乔美娜远嫁,她确实没有什么朋友。 难不成真是田螺姑娘? 这太梦幻了。 孔叙觉得不可思议,这种经历浪漫至极。 晚风习习,无人的夜里,月色如水,瓶子里装盛开的红玫。 女人在床上躺了很久,然后给自己洗了个澡,上了点药。 私密的地方暂且不提,只说额头就破了好大一块,血rou翻飞,处理不好准会留疤。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么大的一块疤在脸上,说是毁容也不为过了。 家里能用的东西不多,孔叙暂时只简单的涂抹了一下。 然后对着镜子,她端详起自己,乏味枯瘦,并不是招人喜欢的姑娘。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她何德何能,怎么人人都跑过来作践一脚。&9387;ó&9329;.&9424;sì&9424;(po18.asia) 又一次,她拿起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孔叙念这几个字,最后把目光落在玫瑰上。 确实是这样,玫瑰比百合漂亮。 女人笑笑,凑上前闻一闻花香。 凑近了,玫瑰衬的她好漂亮,安安静静,清清冷冷,太像个名利场外与世无争的小姑娘。 感谢不知名的田螺仙子,也感谢清冷月色下如火的玫瑰。 孔叙的坏心情去了大半,只身陷在这里不愿出来。 谁人能不爱,无垠的夜色、皎洁的月光、盛开的玫瑰… 她忍不住的抿起嘴笑,那样开怀。 隔三差五纪妙妙会来一次,登场时总是隆重又气派。 就是这样,大小姐像一只夸张的海象,随时都需要欢呼和喝彩。 昂首阔步,睥睨天下,大小姐的每一次嫁到都会引起诸多讨论,也给住在1702里的女人蒙上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 人不人鬼不鬼,她到底是谁? 1702里的女人多次劝说,叫她不必过来,我一个人可以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甚至我比你想象中厉害得多… 无果。 大小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良心成为她身体里的发动机,要她必须弥补善待孔叙。 油盐不进,甚至她还说:“这房子是你租的吗?太小了,我给你买个大一点的吧,你喜欢哪里?” 吓得孔叙连忙摇头,她给花瓶里的花换水,说我住在这里就不错。 “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哥…就是他们没有再来欺负你吧?” “没有。” 他们…没来找我。 我最近过得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