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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 五

    五

    考完了最后一门,个学期就算正式结来了。这天早上小吉躺在被窝里懒洋洋地不想起来,舒服极了,一种少有的轻松。以前在国内上大学时也是这样,考完试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就喜欢睡懒觉,一直到日上三竿父亲来敲门。待梳洗完毕,母亲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各种她喜欢吃的点心,她就在父母慈爱的目光下尽情地享用。那时光真好。小吉怀念起父母来,今天的件事得给他们写封信了。

    想到这里小吉不由起了身,在桌前拿出书笺。她打开窗帘,惊喜地发现窗外一片晶莹,树梢枝头上恰似千朵万朵梨花开。原来昨夜悄悄地下了一夜的雪。不远处有一只小松鼠在雪地里恣意奔跑玩耍,还不时地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留下来的浅浅脚印,它那茸茸的大尾巴和机警的神态,简直可爱极了。小吉正看到高兴处,有人来敲门了。打开门,原来是丽莎。她穿着一件校服套头棉毛衫,金黄的长发松松地搭在肩头。

    丽莎那双漂亮的蓝色大眼睛看着小吉:“还没有起床?”

    “刚起来。”小吉有点不好意思。

    “圣诞节除夕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在林肯中心上演,我想请你一起去看,你没有其它的安排吧?”丽莎道明了来意。

    “真的?”小吉有点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我没有其它的安排。”

    小吉有个小姨五十年代到苏联莫斯科大剧院进修过,回国后在中央芭蕾舞团工作。小时候到小姨家去玩,看过许多苏联演员的剧照,那里面就有不少是的。听小姨讲,是芭蕾舞中的经典名作,柴可夫斯基作曲,莫斯科大剧院的保留剧目,堪称芭蕾舞皇冠上的明珠,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小吉想起了志明,要能约他一起去就好了,犹豫了一下终于没好意思向丽莎张口。

    圣诞除夕的那天晚上,小吉横穿曼哈顿中城,坐六十五路公共汽车来到灯火辉煌的林肯音乐艺术中心。小吉一下子就被那极富艺术色彩的建筑群吸引住了。它们并不雄伟,却非常的博大,看上去也不古典,甚至有些现代气派,却异常地引人遐想。这里的空气中仿佛跳动着音符,闻都闻得出音乐味来。它由三个部分组成:费歇尔音乐厅,主要演奏交响乐,也是着名的朱丽叶音乐学院所在地;纽约芭蕾舞院校剧院,主要供学院的师生们演出;大都会剧院,主要演出世界各地专业剧团的歌剧和芭蕾舞。三个艺术的殿堂鼎足而立。各自的门前都有一扇扇的灯光广告牌,互相争奇斗艳,一年四季节目都排得满满的,各种演出不断。小吉看着那一幅幅的广告,或剧照,或人物肖像,或水彩画,或剪纸,都设计得精美绝伦,独具匠心。一一看过来,非常地惬意,留连忘返。这里的中央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中心是一个灯光喷泉,水柱哗哗地喷到半空中,被彩灯映照得七彩变幻,像是仙女们的天上瑶池。水池边的大理石台阶上坐满了人,不少人手里拿着热狗,端着热咖啡,在寒冷的空气中吃着喝着,那个惬意劲儿看了真让人羡慕。

    的演出地点在大都会剧院。小吉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人走进了剧院的玻璃大扇门。里面前厅高大空旷,暖烘烘地充满了温馨的情调。小吉放眼向四周望去,止不住惊叹起那让人炫目的富丽堂皇来。大厅的整个墙壁和地面都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做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色彩。墙璧上满是精美的雕塑,配上鎏金图案。猩红的地毯铺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沿着巨大的扇形楼梯一级级地向剧场里面伸展开去。让人眼花缭乱的巨型水晶吊灯照着满厅的俊男美女,绅士们西装领带,淑女们穿着齐胸的晚礼服,玲珑剔透的珍珠翡翠首饰反射着水晶灯耀眼的光芒。大家一个个显得温文尔雅,鱼贯而入地通过检票口。小吉没想到平时穿着十分随便的美国人现在如此地正规,体现出了良好的素质和对艺术的尊重。

    进到剧场里面,色调暗淡柔和下来,灯光在天顶上熠熠闪光,像晴朗夏夜里的星星,高而远,亮而柔。红绒布的座位,涂金的墙壁,很像油画中欧洲剧场的古典格调。小吉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按照号码找到了座位,紧靠前边的几排,丽莎和安德鲁已经坐在那里了。丽莎今天打扮得非常地漂亮,发髻高高挽起,硕大的钻石耳坠在耳垂下微微摇晃,招人眼目,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挂在白晢的粉颈上,直垂挂到深红暗花的丝绒晚礼服胸前,一派雍容天姿国色。小吉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甫在丽莎的身边坐定,另一边的一个男子主动和她打起招呼来。丽莎向小吉介绍,这是R大学刚来的年轻教授,叫舒特。

    小吉和年轻教授礼貌地问了好。舒特很健谈,一头薄薄的金发,很是潇洒。乐池里在试音,他就向小吉讲解各种乐器的功能和在剧中将演奏的角色,完全是行家里手,没有丝毫的卖弄,接着他问起小吉在美国生活习不习惯,课程紧不紧张。小吉因下学期开始需要选几个实验室实习,以便从中确定一个作为以后论文的课题,她自然就问起了舒特的研究方向和实验室的情况。舒特向小吉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概况,十分鼓励小吉到他的实验室去工作几个月,保证她会喜欢。他刚来很需要学生。交谈中小吉发现他很有头脑,年富力强,思维非常地敏捷,特别是见解很新奇,不落俗套,绝非平庸之辈。他说话时眸子里闪着奇蓝的光芒,像是智慧在闪耀,很让小吉着迷,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时前排的空位子上来了一批衣冠楚楚的人,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子和一个富态雍容、穿金带银的妇人亲呢地和丽莎打着招呼。等他们坐定了,丽莎轻声在小吉的耳边说这就是她的父母。那个坐在父亲旁边的叫川普,是纽约建筑界的翘楚和暴发户。非常有钱势,他打一个喷嚏,全纽约都要跟着感冒三天。最近他又要盖一幢摩天大楼,正在跟父亲商量贷款的生意。不知怎的,小吉顿觉周边的空气压强增大,有点不自在起来。

    说着话,大厅里吊在空中的数盏水晶灯徐徐上升,光线更加暗淡下来,演出开始了。乐池里响起了小吉非常熟悉的的优美旋律,随着紫绒大慕徐徐开启,柔和的天蓝色灯光下,一群白色得天鹅在天池的林中起舞。演员们身穿白纱超短裙,头带白发夹,或独舞,或双人舞,或群舞,动作非常非常地轻捷柔和和整齐划一。她们是那样地悠闲,那样地自在,一群尤物尽情地享受着天国里才有的情趣,让人觉得如痴如醉。特别是那只领头的白天鹅,双腿尖尖点水,两臂柔柔拔浪,悠游天地之间,唯有孤芳自赏。蓦然间,惊回首,不期和在林中打猎的王子相遇,两下里一见钟情。一个含羞自掩,娇态百媚;一个惊世骇俗,欲罢不能。看到这里小吉猛然记起了在杨柳依依的东湖之滨,志明为她背诵的,那和曹植作神恋,“蜿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洛神和白天鹅是何其相像也。演王子的那个男演员肌腱十分地发达匀称,在表现追求白天鹅的过程中有一大段精采的独舞,他弹跳力极好,旋子打得飞转,迎来了满堂的喝采。小吉不由自主地侧过脸去看安德鲁,只见他双目紧盯台上,神色黯然,让小吉吃惊的是他眼睛里居然有一片泪光。这些大概都是他以前的同事吧,免不了触景生情,小吉想。

    中场休息时,大家都到走廊上喝饮料。小吉左看右看,却不见了安德鲁。她问丽莎安德鲁哪里去了,丽莎告诉她安德鲁到后台去找他以前的恋人了。她说那话时的神态自然,不以为意。看着小吉吃惊的样子,丽莎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跳白天鹅的领头女演员。舒特问丽莎:“我在报纸上看见,他当时叛逃,是因为私人的原因,到底是怎幺回事情?”丽莎说:“他和这个女演员以前是老搭档,都是王牌名星,在苏联家喻户晓。两人相恋很深,可组织上就是不同意他们结婚,因为有一位政治局委员的儿子看中了那位女演员。这件事缠得两人痛苦万分,他一气之下,趁出国演出的时候就留在了美国。听说这位女演员现在还是独身。刚才在台上演王子的那位男演员以前一直是安德鲁的替身,只有在他生病或有事时才替补他的位置。”

    小吉想那位男演员跳得那幺好才是安得鲁的替身,可见安得鲁的身手不凡。刚才安德鲁看着台上的恋人,心中的那份苦涩该有多深。两个人相爱却不能生活在一起,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了。小吉很能理解安德鲁的苦衷,中国不也发生过这类事情幺?她的小姨年轻时和部队歌舞团的一个独唱演员也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小姨的家庭成份不好,人家是军人,组织上也是不同意,除非那个人退伍,当然也意味着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完结。那人后来和小姨分了手,跟一个军区司令员的女儿结了婚,小姨为这事伤透了心,发誓终生不嫁。

    大家说着话,丽莎的父母和那个叫川普的建筑大亨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川普对丽莎笑容可掬,问什幺时候也能够在舞台上看她跳芭蕾舞。丽莎噘着嘴告诉川普,她已经不跳了,现在R大学读医学和分子生物学

    双博士。

    “哦,”川普一脸不解,问丽莎:“你跳芭蕾舞是很有天份的呀,这样不是很可惜吗?”

    “这都是我父母的意思。”丽莎当着客人的面表现出了对父母这一安排的不满。

    “是这幺回事,”川普似乎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地说:“不要紧,以后我请你到我的舞会上去跳,给你开一个专场。”他们没有跟舒特和小吉讲话,就摇摇摆摆地走了。

    下半时的演出开始了,安得鲁的座位上还是空空的。丽莎已无心观看,回头四处地张望,不久也起身走了。台上的白天鹅在和装扮成黑天鹅的魔鬼抗争,被打得羽翎凋落,无力反击。小吉因为坐得比较近,她仔细地观察那个扮演白天鹅的女演员长相,发现她长得异常地美丽。特别是那一双眸子,和丽莎的一样,大而明澈,蓝蓝地如同一汪湖水,淡淡地透着忧,透着弱,十分慑人的魂魄。她的大段独舞,跳得非常优美感人,把内心深处的不屈和愤怒表达得淋漓尽致,演到情深处,竟双眼泪光盈盈,至哀至绝,忧伤无比,让人觉得心口都在滴血。小吉的灵魂深处只觉得山崩地裂般地震撼着,她赶快地低下了头,眼泪止不住地泉涌出来。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有人递过来了纸巾,接在了手里,赶快擦干了眼泪,她从来也没有这般感动过。她抬起头,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舒特。舒特十分体谅地向她笑了笑。他们又继续观看演出。

    剧情当然最后是王子战胜了恶魔,救出了白天鹅。可小吉的脑子已经不在台上,猜想着安德鲁和白天鹅相会的种种情景。一直到谢慕时观众的掌声把她惊醒过来。观众们全体起立,长时间地鼓掌,演员们一一谢幕。特别是演白天鹤的女演员,谢了一遍又一遍,人们热烈地欢呼,不断有人隔着乐池,向台上扔鲜花。

    看完了演出,只剩下舒持和小吉。他们随着人流出了剧院。来到汽车站,小吉让舒特先乘公共汽车回去,她想一个人走回去。舒特犹豫了片刻,对小吉说:“我陪你吧,今夜圣诞除夕,我们一起去洛克菲勒中心看世界上最大的圣诞树。”

    两个人沿着马路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小吉的情绪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剧情里回转过来。沿街的大商店都在街窗里陈列着各式精美的圣诞饰物,还有带音乐的橱窗剧。空气虽然寒冷,却柔柔地泛着一种节日的光彩和温馨。空旷的大街上,清晰地回响着两人鞋跟碰击着水门汀地面的声音。

    “你是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好一点了没有?”舒特首先打破了沉寂。

    “其实这个剧我以前也看过,不像今天这样。我想,大概是有一段动人的故事藏在背后,所以看时,心情就不一样。不过那个演员确实演得好。”小吉向舒特讲了自己小姨的故事。不知怎地,她有一种向这个年轻教授表述自己的欲望。是一种什幺感觉说不上来。可能是舒特看剧时递过来的纸巾,也可能是他毫不拐弯抹角的关心询问,让人有一种贴近感。人和人的关系很微妙,相处了很长的时间,不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刚认识,却又无话不说。

    听完了小吉小姨的故事,舒特说:“我明白了,这叫共鸣。物理学上,当两个东西发出的频率相同时,就会引起振动,心理学上,这个原理也很适用。这些故事本身确实都很感人。”

    讲着话,就来到了摩天大楼耸立的洛克菲勒中心,一片耀眼的灯光和熙攘的人群。这里有一棵几层楼高的巨大圣诞树,上面有无数的彩灯泡。舒特告诉小吉,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圣诞树,每年都从外地运来。他让小吉猜猜看上面一共有多少灯泡。小吉没法猜出来。舒特告诉她,一共一万只。听得小吉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大灯泡惊得说不出话来。说那是大灯泡,是因为它们和房间里照明用的灯泡一样大。圣诞树面临着一个露天溜冰场,里面潇潇洒洒地有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溜冰。小吉和舒特挤进了人缝里,凭栏俯视着下面溜冰的人们。溜冰池里播放着祥穆温馨的圣诞音乐,一个穿着鲜红白边外衣,戴着满脸大胡须的人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礼物袋。他一面娴熟地滑着,一面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逗引得满场围观的人哈哈大笑。他在前面滑,溜冰池里的许多小孩跟在他的背后一溜排开,在溜冰池里形成了一个大圆圈。小吉的情绪转了过来,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了。

    他们从人群中出来,沿着第五大道漫步,这里也是人山人海。小吉觉得奇怪,刚才一路冷冷清清,这里却热闹非凡。马路边的商店里,地面上,路灯杆上,甚至半空悬着的,都是闪闪烁烁的各式灯饰,拼成巨大的各种美丽的图案。小吉以前从一些老书上看见过有关中国古时候的元宵灯会,在脑子里编织过不少情景,却不及眼前的这般繁华灿烂。人们摩肩擦踵,款款而行,全不见了平日里纽约人的那种行色匆匆,争先恐后。有的合家出动,一团一团地东看西瞧;有的情侣双双,明眸皓齿,一面肆意地笑着,一面当众接吻;也有那形瘦神销,衣衫槛楼的流浪汉立在阴暗的背角处,两眼幽幽地似鬼火一般窥视行人。

    在一个地摊上,小吉看中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圣诞饰物,是一个小铃铛,有红色的彩带和两片绿叶衬着。她买了一个别在胸前,非常好看。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卖热狗的香味扑鼻而来。舒特说肚子饿了,问小吉要不要吃热狗,小吉又记起了刚才看芭蕾舞时那些在林肯艺术中心喷水池边吃热狗的人们,很是羡慕,于是点点头。他们排着队一人买了一只热狗,腾腾地冒着热气,香香地吃着。这时大马路上来了一辆仿古马车,夹在车流中慢腾腾地踢沓而来。车上一对年轻人拥衾而坐,对都市的现代气氛有点木然,一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模样。小吉问舒特这是怎幺回事,舒特说这是纽约街头的一个旅游项目,半个小时二十块钱坐一趟。吃着热狗,看着这西洋景,小吉觉得有几分滑稽,却非常地惬意。

    吃完了热狗,他们觉得心里暖和了许多,随着人群向前走去。来到一幢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面前,楼少说也有四五十层高,门前立着两个大大的T字。金扇门不停地转动着,人们鱼贯而入,鱼贯而出。小吉站下来观看,舒特问小吉还记不记得看芭蕾舞时和丽莎父亲在一起的那个川普先生。小吉说记得,好像很有钱。舒特说岂止很有钱,这栋摩天大楼就是他的,他就住在这楼上,他在纽约拥有二十多处像这样的大楼。小吉听了张着嘴直冒热气,心想一个人居然能够这般地有钱,够资本主义的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舒特看着小吉一副惊奇的样子。

    “这对外开放吗?”小吉有些疑惑。

    “当然,这些进进出出的都是游客。”

    他们从旋转的大门进到里面的大厅,大理石嵌着金色,明晃晃地刺眼。老远地听到水的哗哗声,向里走去,迎面却是一个室内大瀑布,清波碧水紧贴着棕色的大理石墙面飞泻,在明灯的照耀下,薄如蝉翼。瀑布下面是绿色的常青植物和室内鲜花。旁边一棵笔挺挺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金色的和大红的彩球和绶带,衬得大厅富丽堂皇。这里有一处喝咖啡和饮料的地方,小吉问了一下价钱,听了直吐舌头。两人什幺也没买,转了一下就出来了。

    “这人真富有。”走到外面冷空气里,小吉眼里脑子里还是金晃晃的一片。

    “其实这个人是个穷光蛋。这些钱都是借来的。”舒特耸了耸肩,一点也没有羡慕的表情。

    “怎幺会呢?”小吉又不解了。

    “这人是一个暴发户,只有四十出头。他就是胆子大,先从银行里贷款,盖好了大楼后租出去还债。想想看,如果有一天房地产价格下跌,没法还钱,他不跳楼才怪。所以这些楼表面上看来是川普的,实际上是丽莎父亲的。”

    小吉开始有点清楚丽莎是怎样的一位阔小姐了。难怪她父亲不让她去跳芭蕾舞。但不知这对她来说是好命还是不幸。

    两人走的路多了,有点乏力,于是叫了一辆黄色的出租汽车回到了学校。舒特住在一路之隔的学校教职员工公寓大楼里。

    回到学生宿舍自己的房间里,小吉觉得有点累,一晚上的花花世界和所见所闻搞得小吉的头脑都有一点乱了。在这繁华的背面,隐隐地凸现出了贫穷的安和那个落后的小镇。这真是一个多幺不相称的国家。

    小吉烧了一杯咖啡喝了,然后洗了一个热水澡,才觉得大脑皮层放松了些。她打了个电话给志明,志明约她明天去他那里过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