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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智慧的丹凤眼,亮得发光,就像能看透人的心底一般,叫人不敢与之直视,藕丝衫姑娘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认识此人是谁,但她眼看到这人一双发光的眼睛,就好像极熟,芳心不由得咚地一跳。黑须人双手抱拳,作了个长揖,含笑道,“在下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温姑娘。” 藕丝衫姑娘听得更是一怔,睁大了水样晶莹的妙目,施了一礼,轻启樱唇,低低地道:“不知前辈如何认识小女子的?” 黑须人微笑道:“在下易了容,难怪姑娘认不得了。” 小燕瞧着他,插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须人道:“在下凌君毅。” 「凌君毅」这三个字钻进藕丝衫姑娘的耳里,一张粉脸登时飞起两朵红云,既惊又喜。凌君毅,不就是她芳心萦绕的人儿么?但她还没作声,小燕脸露惊异,抢着道:“你是凌相公,怎么一点也不像,凌相公哪来的长须?” 凌君毅笑道:“在下方才说过,在下是易了容。”他伸手从怀中掏出彩丝囊,在小燕面前晃了晃。 藕丝衫姑娘粉脸更红,说道:“小燕,是他,你连凌相公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小燕咭的笑道:“真好玩,凌相公为什么扮成这副模样?” 凌君毅道:“在下扮的是龙眠山庄庄主祝文华。”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目注藕丝衫姑娘说道:“对了,在下曾在绝尘山庄遇到姑娘令尊,相处了三日……” 原来藕丝衫姑娘正是温婉君。她没待凌君毅说完,急着问道:“我爹怎么了?” 凌君毅道:“令尊和少林乐山大师、四川唐门老庄主,同被绝尘山庄请了去,而且中了散功之毒,一身功力,十去七八……” 温婉君双眉微拢,失声道:“那怎么办?绝尘山庄究竟是些什么人?” 凌君毅道:“姑娘但请宽心,令尊和乐山大师等三人,已由在下用辟毒珠替他们解去了身中之毒。方才听他们说,好像绝尘山庄已被四川唐门老夫人联合少林高僧所破,那么令尊等人也已脱困了。” 温婉君道:“绝尘山庄破去的时候,凌相公不在场么?” 凌君毅笑了笑道:“在下已经被她们弄出来了。” 小燕好似想起什么,啊了一声,问道:“凌相公,你方才为什么不要我用刀割绳子呢?” 凌君毅笑道:“你把扎袋口的绳子割断了,岂不是引起他们疑心?” 温婉君脉脉含情地望着他问道:“凌相公故意让他们掳去,那是想深入虎xue了?” 凌君毅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是,家母失踪,已有数月,在下改扮祝庄主,进入绝尘山庄,也是为了寻找家母。” 温婉君脉脉含情地道:“凌相公可要我相助么?” 凌君毅感激地道:“在下任由她们掳去,只是为了暗中侦察家母下落,并不和她们正面冲突,在下自信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姑娘盛情,在下谢了。” 温婉君瞧着他,低声道:“但你总是进入百花帮重地里去,一个人,人单势孤,教人如何……”从她口气听来,这句话应该是:“教人如何放心得下”,但她只说到一半,脸上一红,便低下了头。 凌君毅看着她娇羞模佯,心头不禁一荡,忙道:“在下身边有姑娘所赐的「清神丹」和寒家家传的「骊龙辟毒珠」不惧迷香,不畏剧毒,若凭真实武功,纵入龙潭虎xue,在下也自信足可自保。”说到这里,潇洒一笑,接道:“在下眼前唯一要姑娘帮忙的,就是等在下重行进入麻袋之中,有烦小燕姑娘依然把袋口扎紧,最重要的是莫要让这些昏迷的人看出破绽来。” 温婉君臻首轻点道:“我知道。” 小燕轻笑道:“凌相公被他们掳到百花帮去,那是无异进入众香国去了,凌相公可得小心,不要被她们迷住了。” 凌君毅被她说得俊脸一红,说道:“小燕姑娘说笑了。” 温婉君听了小燕的话,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震,一面轻叱道:“小燕,不许乱说。” 凌君毅忽然哦了一声,问道:“姑娘怎知她们是百花帮的人?” 温婉君道:“今晚我们在无意中遇上一个百花帮的人,方才听她们说话的口气,该是百花帮的人无疑。” 凌君毅朝温婉君拱拱手道:“姑娘珍重,在下失陪了。”说完,仍然跨进麻袋,说道:“有劳小燕姑娘,仍把袋口扎紧了。”小燕娇笑着替他拉起袋口,仍用麻绳扎好。 温婉君隔着麻袋,低低嗯咐道:“凌相公诸事小心。” 凌君毅道:“姑娘走时,可得把蜡烛吹熄,然后再把他们解醒过来。” 温婉君道:“你只管放心,我不会留下一点痕迹的。”一面朝小燕吩咐道:“小燕,你快去给他们闻上些解药,咱们该走了。” 小燕答应一声,凑着麻袋说道:“凌相公,我们走啦。” 凌君毅坐在袋中应道:“再见。” 小燕取出解药,用指甲挑了少许,轻轻弹人五人鼻孔。温婉君一口吹熄蜡烛,两条人影轻若惊鸿,翩然朝庙外掠去。大殿上好像吹过一阵凉风,烛火熄了,烛芯还有余火未灭。躺在地下的五人都摹然清醒过来。中等身材姓尚的青衣人一跃而起,立时打亮火揩子,点燃了蜡烛,大殿上重又一片明亮。穿茶色绸长衫姓潘的已经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旋风般飞掠出去,一下跃登上屋。姓尚的也身形掠动,朝后进射去。少年相公玉蕊眨动一双俏目,清脆地吩咐道:“蓼花、萍花,你们快去看看麻袋是否有人动过?” 蓼花、萍花答应一声,双双走了过去,但麻袋依然好好的横放在神案左侧,蓼花仔细察看了一阵,抬头说道:“没有呀,袋口扎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动。” 少年相公玉蕊道:“这就奇了,方才咱们怎会无缘无故昏了过去?” 书童蓼花道:“方才大概是一阵风吹熄了灯烛,我只觉得眼前一暗,哪里昏过去了?” 萍花接着道:“是啊,我也好好的坐着,只觉灯火一暗,尚使者就亮起了火揩子。” 少年相公玉蕊微微摇头道:“不对……”话岸未落,人影一闪,穿茶色绸长衫姓潘的已经掠了回来。 少年相公玉蕊问道:“潘使者可曾发现什么吗?” 穿茶色绸长衫的摇摇头道:“兄弟飞身上屋,这一带民房不多,至少可以看得到半里方圆,但末见有何动静。” 这时姓尚的也从后进走出,接着道,“后进也没有半点人影。”在他们的感觉上,只不过是烛火一暗的工夫而已。 书童蓼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骇然道:“玉蕊jiejie,莫要是这里有鬼。” 萍花听得心头发毛,张口结舌地道:“对了,方才那阵风,吹到身上,是有点寒飕飕的。” 少年相公玉蕊心中虽觉可疑,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一面叱道:“你们别胡说,东西已经凉了,大家快些吃吧。” ※※※※※※※※※※※※※※※※※※※※※※※※※※※※※※※※※※※※※※ 祝靖无所事事,天色大亮,他洗梳完毕,付过店帐,骑上玉龙马出城。祝靖从没出过远门,但这条路,他最是熟悉不过,在城外大路旁的一家面摊子前面下了马。把马匹拴在树上,跨入松棚,找了个座头坐下。伙计倒了蛊茶送上,一面问道:“相公要些什么酒菜?” 祝靖道:“你给我下一碗素面就好。” 伙计看他一身衣衫,是个有钱人家的相公。却只叫了一碗素面,只当自己听错了,接着陪笑道:“相公不喝些酒么?” 祝靖不耐道:“我不喝酒,快些给我下面。”伙计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多说,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这时正当中午,要赶路的人都没进城去,就在路边打个尖,好继续上路。因此城门外这一带,就有四五家酒食摊高挑酒招,一到中午,居然生意兴隆,座客常满。祝靖进来的这一家,是路口家,占了地理上的便宜,每天都是优先满座。这时松棚下四五张桌子,都已坐满了。这些人大部是短靠褐衣的贩夫走卒,一坐下来,就把尊脚搁到板凳上,敞开胸膛,大声叱喝,大碗喝酒,就是身上,也经常有一股汗臭味儿。他们瞧到祝靖是个白脸书生,文质彬彬的模样,倒也自己识相,尽管四张桌上挤满了人,祝靖还是独占一席,谁也没往他桌上挤。 这时,又有两个人并肩行来。这两人居然也是读书相公,一身青怜,看去约莫十六人岁,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好俊的人品!他们好像只是出城散步来的,本来不打算打尖,但年纪较小的一个看到祝靖拴在树下的玉龙驹,口中不觉轻「咦」了声。目光抬处,望了祝靖一眼,低低说道:“二哥,咱们就在这儿打个尖吧。” 年纪较大的一个看看满棚都是袒胸露臂的老粗,不觉双眉微微一皱,轻声道:“你要在这种地方打尖?” 年纪较小的笑了笑道:“二哥,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年纪较大的讶然道:“你有什么秘密?这样说不好么?鬼鬼祟祟的,让人家看到了……” 年纪较小的没有待他说下去,轻笑着道:“秘密自然是个秘密,你快附耳过来,我才能告诉你。”年纪较大的「哦」了一声,拗不过他,只得偏着头,附耳过去。年纪较小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年纪较大的目中闪过一丝异采,含笑点头道:“好。”两人并肩走来,到得棚下。年纪较大的走上一步,朝祝靖拱拱手道:“兄台这里还有人坐么?” 祝靖忙道:“在下只有一人,二位请坐。” 伙计端上茶来,问道:“二位相公要些什么?” 年纪较小的道:“给我们切一盘卤菜,先来四两花雕。” 伙计退下之后,年纪较大的道:“三弟,我们还要喝酒么?” 年纪较小的笑道:“既然打尖,喝点酒润润喉咙咯。” 他没待年纪较大的开口,口中「哦」了一声,又接道:“二哥,你方才不是说,拴着的那匹马浑身似雪,没有一根杂毛,也想托马贩子买一匹么?” 年纪较大的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这样神骏的马,干中挑一,都挑不出来,你到哪里去买?” 年纪较小的道:“那可不一定,小弟去年就曾见过一匹,和拴在树下的这一匹也差不多,骑马的还是一个美娇娘。唉,说起那位姑娘,真是美得像月里嫦娥,谁要看她一眼,回去保管会害相思病。” 年纪较大的嗤的一笑道:“你害了没有?” 年纪较小的道:“小弟也差不多失魂落魄了好几天。”他忽然凑过头去,低「噢」一声道:“二哥,你知道那美姑娘是谁么?” 年纪较大的摇摇头道:“我又没有见过她,怎会知道?” 年纪较小的声音说得更低,凑近去,道:“那姑娘就是人称龙眠一凤的祝雅琴祝姑娘,听说还会武功。”他声音说得虽轻,但祝靖和他们同一张桌子,自然也听到了,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 年纪较大的轻笑道:“还好,你没把她娶过来,否则她会武功,你做丈夫的吃不完还得兜着走。” 祝靖双眉一挑,面有怒容,正好伙计给他端上面来,堆笑道:“相公请用面了。”接着另一个伙计替二位青衫相公切了一盘卤莱端上,另外是一小锡壶的酒。 年纪较小的斟了一杯酒,送到祝靖面前,含笑道:“这位兄台也请喝一杯。” 祝靖冷冷地道:“我不喝酒。” 年纪较小的道:“兄台何须客气,我们萍水相逢,可说三生有缘,小弟还末请教兄台贵姓。” 祝靖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含微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直瞧,不觉脸上一红。要待不说,人家含笑相问,在礼貌上说不过去,当下只好冷声道:“祝。” 年纪较小的不由啊了一声,道:“原来是祝兄,小弟失敬了,莫非拴在树下的那匹玉龙驹,就是祝兄的?” 祝靖一碗面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不吃,从身边摸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起身往外就走。一碗素面,不过二文制钱,他一锭碎银,足有四五钱重。伙计起忙叫道:“相公留步,小的还没找你银子。” 祝靖头也没回,跨上马背,朝大路上绝尘奔驰而去。年纪较小的与年纪较大的相视而笑。年纪较大的低声道:“你把他气跑了。” 年纪较小的轻笑道:“咱们快追下去。”两要酒莱也不用了,取出一锭碎银,朝桌上一放,匆匆离座。 祝靖走了不一会儿,发现那两人跟了上来,不由暗暗生气,心说:“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索性下马等两人。 那两人策马来到跟前,也下马来,年纪较小的走到祝靖前面,笑道:“表哥,你不认识小弟了么?” 祝靖听他叫自己表哥,不觉微微一怔,望着年纪较小的,抱拳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年纪较小的咭的轻笑道:“表兄真的健忘,这也难怪,咱们虽是表亲,但只见过一次面,也许表兄真的想不起来了,不知雅琴表姐可好?” 祝靖脸上骤然一红,惊奇地道:“你……” 年纪较小的抢先说道:“小弟凌君平。”忽然一把拉着祝靖的胳臂,往边上走了两步,才附着她耳朵,细声道:“表姐,我是如苹呀。”原来她竟是方如苹,祝靖是她表姐,自然就是祝雅琴了。 祝雅琴(祝靖)又是一怔,迅快转过胳来,一双星目盯在方如苹的脸上,道:“你是……” 方如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