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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一定是扮做那名徐府下人,在戌时喝水时迷晕了侍奉的宫人,和前来报信的徐府下人一块儿跟着锦衣卫派来接应的队伍登船了。只要仔细搜寻,应该能发现隐秘的通道。丑时将近,我却还未现身,锦衣卫纵身肩任务,然徐府之事乃是太子殿下下令,锦衣卫应该会候我片刻。”袁熹侧头转身,唇角带笑,鬓若刀裁,端的是翩翩君子,丰神俊朗。“袁佥事不愧乃袁公之子,片刻之间勘明真相。既然如此,便劳烦西宁侯、袁佥事前去追赶太子。老夫去通知牟斌、赵政率人前去护驾。”“顺和,你在此和徐府众人找找隐藏的密道,老夫怀疑那名徐府下人也许尚在密道之中。”“是。”宋承豪迈地锤了锤袁熹肩膀,笑看倪岳,“倪尚书的好意本侯心领,不过自家人办事,本侯放心。这个时辰出去,本侯又不是直接当事人,早朝将近,本侯还不想忙了半宿还被那些个酸儒写上一大摞弹劾奏本,就留下来和马大人找找密道吧。”袁熹瞅着宋承,目含揶揄。信我不假,只怕怕被言官们抓住把柄是真吧。怎么?你小子今天手痒?宋承不甘示弱地瞪眼。眼前两人之间似有无数电光雷鸣作响,恍若周围无人在内,更将仍下落不明的太子殿下抛到脑后,倪岳没好气地重重咳了咳。“时候不早了,大家各自准备吧。”宋承、袁熹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砰!见到破门而入,满脸煞气的沈千户,朱厚照没有半点偷溜出京、被人撞破的尴尬,反而兴致颇佳地朝沈越招招手,高兴道:“沈卿,你来得正好!孤肚子饿了,快让厨役弄些好菜过来。”眼角余光瞥见徐天,又接着补充,“多加一副碗筷。”哥俩好的拍拍徐天的肩膀,“你尽管吃,回头舅舅回来,可不许你告状被孤虐待了。”徐天对着眼冒冷光、戾气灼人的沈越,下意识地往朱厚照身边靠了靠。老爷,救命啊。沈越盯着朱厚照半晌,直到朱厚照脸要笑僵,才拱手退下。屋内,两个小孩刚刚一齐松口气,突然房门又再次大开,朱厚照僵直望去,见只是一个校尉,忙作势咳嗽两声,问道:“何事?”校尉低头出言,“殿下,屋内闷热,外面夜色正好,千户问殿下可要在甲板上用膳?”朱厚照立时眼睛大亮,兴奋答道:“要要要,孤马上出来。”说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迈着小腿往外跑。奔到半路,又突然停下脚步,招呼徐天,“快过来。”徐天顶着校尉深邃的眼神,慢慢跟上。甲板上,一张小桌,桌上只两只小碗,碗里菜糊上堆着几根萝卜白菜。随侍的校尉眼抽了抽。此次南下,因要存放刚从海里挖出的宝贝,银作局的掌印太监特意拦着牟指挥说了半天,还一定要挑选几个懂行的工匠跟着。银作局负责打造宫廷金银器饰,别的不说,光是采购材料都能有不少油水。这次,兄弟们也跟着沾光。不说天天有rou吃,三天吃一回还是没问题的。能做到太监,掌管一局,不说长袖善舞、见之可亲,做事绝对滴水不漏、让你轻易找不出把柄。腌制好的腊rou,雪白的米饭,绝对能让千户天天吃三顿,顿顿管饱。千户记得清两年前在诏狱关押的第四间牢房的犯人是谁,官职籍贯姻亲故旧半点不落,难不成就记不得船里还有rou和米饭?让太子殿下吃船夫吃的东西,纵然萝卜白菜还算水灵,太子殿下吃得下去?殿下此番确实做得太过分,可年龄再小,也是君,变着法儿的不给人饭吃,万一回头被南镇抚司那帮孙子抓住,才叫闹心。以常理推之,朱厚照身为堂堂太子,当然吃不惯小民粗食。但朱厚照偏偏不是一般的太子。见到绿油油的菜糊,朱厚照拿起木勺,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塞进嘴里,连徐天正准备伺候的手都停在了半空。“唔唔唔……这东西真好吃!”站岗的力士们傻眼,校尉眼皮抽搐。得了,沈千户何曾自己吃过亏。倒是自己,瞎cao心!吃得肚皮鼓鼓,朱厚照直接瘫坐在甲板上喘气。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圆月高挂,湖面吹来阵阵凉风,时不时将朱厚照额上稀疏的毛发吹起。难得的静谧安详,徐天也正闭目享受。朱厚照突然凑上前来,闷声道:“徐天,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很是任性?”徐天语塞。朱厚照仰着小脸向上看,“其实孤知道,孤这么做,不仅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宫里几位皇奶奶、父皇、母后,还有好多人都在为孤担心。”“殿下……”朱厚照转头认真地看着徐天,道:“可是你知道么,孤真的很想亲眼看看,看看祖宗们打下的江山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是内府舆图上那些简单的图形,也不是讲学的学士嘴里的那个百姓安乐的骗人的世界。”徐天眼带慌乱。“殿下……”“你不用担心。”朱厚照微微笑道,“没事的。”“不该知道的人,谁也不会知道。”校尉对着眼前孩童似能看破一切的漆黑的瞳孔,忽然感觉到一种还很浅淡,却很真实的王者气势,默默地退至一边。“其实,孤知道。”朱厚照既像是说给徐天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孤知道,我大明卫所废弛,兵力残弱,与北方的鞑靼交战,多数战败。可他们依然敢杀良冒功,屠杀我治下良民。”“贪官污吏恣意压榨我大明百姓,设立各种名目苛捐杂税,在官道上设立关卡剥削过往行人、商队。”朱厚照语气渐沉,“天下流民四起,百姓被逼落草为寇,他们却是腰缠万贯,挥金如土!”“整日里只想着升官发财,为姻亲故旧,讨官卖官,便是内阁阁臣、六部尚书,朝廷的栋梁之臣,也不干净!”朱厚照越说越气,脸上泛红。“给孤讲课的王学士,家中便有千两白银!以朝廷俸禄,他干十辈子也挣不出这份家业!给孤讲课,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官员之中有一二宵小在所难免,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远迈汉唐!”“他怎么有脸说!怎么敢当面欺孤!”说到此处,朱厚照声音哽咽,眼圈通红,眼角骤然垂泪。“殿下息怒!”在场的锦衣卫们跪了一地,不下十人,心生震动。沈越上前,替朱厚照擦干眼泪,一向冷硬的心肠头次舒缓。“殿下,您不是一个人。”“沈卿……”沈越眼神温柔,“殿下,宫里陛下和娘娘都在努力。”“陛下宽厚仁慈、躬行节俭、勤勉政事,乃是难得的明君。”“皇后娘娘不偏袒外戚,开医学院,广施仁德,惠及万民,有母仪风范。”“殿下想一想在广东的徐穆,便知我大明官员不是只有一些尸位素餐之辈,只不过殿下并不了解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