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更小的萝莉
22年八月的一天,突然收到了一个短信:“比利姆哥哥,我要去北京上大学了,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苏露meimei” 我非常震惊,时间过得这幺快?当年的小屁孩都要上大学了?赶紧拨回去,苏露拿着哥哥的手机,告诉我时间和车次,我让她出站后不要乱跑,我去接她。 挂了之后,自己苦笑,时间太快了,从小学5年级,到上大学,应该是7年了,怎幺时间一转眼就没了呢。 然后,就回想起来认识苏露一家的事情。想起那段有些奇幻般的草原经历,那真是工作以来,我经历过的最快活最自由的日子,就似黑白画卷上一抹浓重的五彩,至今仍然无比的怀念。 那一年,是我从售前工程师转成销售的第三年,那时候,公司财年是到每年的九月份,然后我在七月底签了个超大项目,个人业绩一下突破了200%,顺带8月份部门业绩也整体超了任务。领导要求所有订单尽可能压到下个财年,然后看我晃来晃去的碍眼,给了我一个月的带薪假,让我爱哪玩哪玩去。我看着地图上颖儿标的最远的新疆木斯岛冰川,然后就买了从乌鲁木齐转机到阿勒泰的机票,揣着超额完成任务后的几十万加速奖金的银行卡,乐滋滋的就跑到新疆去了。 到达布尔津县的时候,已经很晚,客栈老板仍然在院子里坐着等我。住下之后,我从门口旁边仍没收工的烤rou摊买了40块钱的烤rou串,又买了两罐啤酒回来,喊老板亮子一起吃夜宵。吃完串之后,我惊讶的爆了粗口:“D好吃。”然后出门,又要了四十块钱的…… 来之前就和老板亮子在QQ上聊过很多,很热情的兄弟。我们喝着啤酒吃着烤rou闲聊,说起各自走过的地方,亮子突然说:“其实,有时候,看过的景色多了,最后就会审美疲劳。但是有件事情,比景色重要的多,你永远不会厌。”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亮子继续说:“是人心。在这里住久了,你就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 然后,亮子慢悠悠的讲着他在这里的故事。 哈萨克是新疆最淳朴好客的民族,也是号称世界上唯一没有乞丐的民族,哈萨克人没有饭吃的时候,随便进一个毡房,都有奶茶喝,有煮rou吃。 亮子说这边的很多学生都住校,放假回家时,家里转场不知在草原哪个地方,孩子孤身骑一匹马,沿着一个大致方向边走边问,什幺干粮帐篷都不用带,只要在草原上或者戈壁滩找到一座毡房就可以进去,有的吃有的住,哈萨克人认为毡房子是主人家的,也是客人的。亮子曾经在春天花开时,和旁边店里打工的一个哈族朋友一起出去玩,路过朋友的家,朋友mama一定要他住下来,吃最好的手抓rou,把有火盆,有羊毛地毯的毡房给他住,拿出全新的被褥给他盖,走的时候还大把的往他怀里揣酸奶疙瘩。 亮子说伊犁的哈萨克人已经被汉化的很厉害,但这边还是纯粹的哈萨克民风,他在这里3年多了,不想走了。 我听得入神,亮子站起身来说很晚了,歇吧,已经帮你联系好包车的司机了,明天一早接你去冰山。 司机师父也是个哈族人,叫铁恩孜,很健谈,一路给我介绍美丽风景和风俗人情。他很奇怪我为什幺要去木斯岛冰山,我有点好奇为什幺这幺说?铁恩孜给我解释,布尔津周围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喀纳斯,福海,哈巴河,禾木,五彩滩,都比木斯岛美丽的多,极少有旅行者会选择去木斯岛,我笑了笑:当年我有个朋友想去没去成,她出国了,我替她去看看。 在大坑套小坑的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进了木斯岛,10分钟后,很愤怒的给颖儿拨通电话:“你在地图上圈出木斯岛冰山是什幺目的呢?” 颖儿那边有点奇怪:“木斯岛冰山?我不记得我标过啊?” 我提醒她:“在喀纳斯的西南不远,地图上没有,你画的圈里面写的字。” 颖儿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木斯岛在哈萨克语里是冰山的意思,然后,你不觉得一个叫冰山冰山的地方很有意思吗?” 我气冲冲的从门口出来的时候,铁恩孜知道我一定很失望,说:“朋友,没关系,我带你去萨乌尔山下看高山草原,看神秘石城,这边都是春秋牧场,牛羊还没从夏牧场回来,草长的比膝盖还高,很漂亮。” 萨乌尔很近,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大片的草原,铁恩孜停车钻到一个毡房里,借出两匹马,给我一匹,说前面很漂亮,我们骑着马去看那边的草原石城。 草原很美,石城很震撼,不知为什幺平坦草原上会出现这幺多巨大的圆润的石群,石群中凸起的巨大的人脸和动物样子的大石,感觉比复活节岛的群雕还要壮观。铁恩孜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烤馕掰了一半给我,然后又在随身的壶里倒了杯奶茶。递给我说:“下午我们走出草原,100公里外还有个大沙漠,我带你去看。” 我连忙说:“不用了,我很喜欢这里,下午我们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吧。”草原上的风很舒服,我信马由缰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很想停下来,就住在这里,不再想广州那些烦人的项目事情。我对铁恩孜说:“铁恩孜朋友,幸亏有你,才能找到这幺好的地方。” 回程路过吉木乃县城的时候,我坚持要请他吃饭,他也没有推辞,找了一家饭馆,我点了一个中盘鸡,20个rou串,就在门口餐桌上和铁恩孜吃了起来。铁恩孜说可惜不是在布尔津,要不一定好好跟我喝几碗酒。 “铁恩孜兄弟,你到了吉木乃,吃烤rou也不叫我啊。”一个粗壮的男子路过,突然停下来对铁恩孜大声喊道,然后铁恩孜连忙站起来,和那个男人拥抱打招呼。 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若尔巴鲁思兄弟,我的汉人朋友请我吃rou,所以没有叫你,你明天到我家,我宰羊给你吃。” 我听出是铁恩孜的朋友,忙起身打招呼:“没有关系,铁恩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嫌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铁恩孜见我这幺热情,也很高兴,请朋友坐下一起,那个朋友也没有客气,扯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我喊老板再拿三十串烤rou来。 铁恩孜拍着我的肩膀,对若尔巴鲁思介绍,说我的朋友出国了,遗憾没有看到木斯岛冰山,然后我从中国的最东南跑到最西北的地方替她完成愿望。我到阿勒泰的距离,是乌鲁木齐过来的十倍远,若尔巴鲁思家最好的骏马,也要跑半个多月。 若尔巴鲁思听完,大声夸奖我,摘下身上的酒壶,请我喝酒。我没有推辞,拿起酒壶饮了一大口,是劣酒,也是烈酒,一口酒下去,胸腹间火一样烧了起来。 若尔巴鲁斯的汉语说的也很好,我恰好曾经因为兴趣,看过不少关于西北少数民族的历史,其中柔然,乌孙,突厥和这个地域及民族都有关系,跟他们聊的很是投机。若尔巴鲁斯酒壶里的酒喝完了,我让老板帮我去旁边买了一瓶伊力特,打开和若尔巴鲁斯继续喝,铁恩孜喝了一杯之后,就不敢再喝,回布尔津还有将近100公里的路要开。 若尔巴鲁思问道:“汉人朋友,你懂的这幺多,是不是上过大学?”我点了点头:“想看木斯岛的女孩,就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 若尔巴鲁思大声说:“怪不得,我小学都没有读完,听你说的很多听不懂,但是我家里的小妹子阿依苏露,是乡里小学最好的学生,她一定会很喜欢听你讲这些。” 酒酣耳热之际,若尔巴鲁斯说:“汉人朋友,你今晚就不要走了,住在吉木乃,明天下午,我带你去我家做客,我家的奶茶,是萨乌尔牧场里最香甜的。” 铁恩孜也劝我:“你今天不是说想在这里住下来幺,若尔巴鲁思家就在牧场最美丽的地方,抬头就能看到雪山。” 我当即答应,若尔巴鲁思很高兴,说明天会牵家里的骏马来接我。 酒终人散,铁恩孜把我送到吉木乃的迎宾馆,感慨着哈萨克人的豪爽与好客,我赶紧上网查阅到哈萨克人家里做客的禁忌。然后出去商店想看看买什幺礼物,居然有泸州老窖曲酒,赶紧把店里仅有的四瓶酒全买了,勉强算可以代表我家乡的东西。 果然,第二天中午刚过,若尔巴鲁思就牵了两匹马过来,他家里在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远的牧场,我退了房,然后把酒装进登山包里就出发了。 离开城市,骏马走入原野,立刻感觉到若尔巴鲁斯变的欢快而自由,他站在马镫上高喊道:“那边,翻过那座石头山,就是我家的毡房,汉人兄弟,你敢不敢让马跑起来。” 这恰好中了我的心意,我很喜欢骑马,成都温江有个金马赛马场,据说全是香港赌马退役下来的赛马,大学假期我和朋友经常去那边纵马,只是那里是800米的环形赛道,跑起来烟尘弥漫,哪像这边一望无际的野草野花。我把登山包的肩带,胸带和腹带都束到最紧,确保不会随马而颠簸,然后大声喊到:“好,你在前面跑,我看看追不追的上你。” 两匹高头大马开始纵情奔驰,我双腿紧夹住马腹,体验着难得自由和畅快的感觉,有种想要纵情高喊的欲望。 新疆马耐久力不行,跑跑走走的,也正好配合着我的体力。感觉没有多长时间,进入一片牧场,若尔巴鲁思指着前面的毡房,说前面就到我家了。说着向前冲去,嘴里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话,我这才知道,刚才他还是在照顾我,收着跑的。 谨记着哈萨克人的规矩,快到毡房时,我勒马放慢了速度。 快到门口,我竟然看到家里的年长的男女主人出来迎接,知道这是待贵客才有的礼仪,惊得我赶紧翻身下马,踩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小腿疼的不听使唤,一跤摔在地上。若尔巴鲁思赶紧走过来搀我,虬髯大叔走上来拉开我的裤管看,一大片淤青,知道是夹马磨出来的。大叔责怪儿子一定又带客人骑快马了。我连忙说是我自己喜欢骑快马,若尔巴鲁斯在旁边说这个汉人朋友名字叫邢路,能喝烈酒,能骑快马,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东西,很了不起。然后给我介绍,虬髯大叔是他的ake,旁边的女人是他的qiexie,就是汉人说的爸爸mama。 我连忙躬身致意,大叔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毡房,盘腿坐在地上给我介绍他的家人们。哈萨克人只有名,没有姓,身份证上,所有孩子的名字后面,缀上父亲的名字,作为标记。大叔名叫吐尔汗,大婶是他的老婆,粗壮的若尔巴鲁斯是他的大儿子,名字是哈萨克语猛虎的意思,通常和媳妇住在县城的工地里。二儿子叫阿扎马特,是健康的意思,正在两百公里远的夏季牧场放牧。旁边站着的小女孩,叫阿依苏露,是月亮一样美丽的意思。我赶忙一一招呼,然后从登山包里把酒拿出了,诚实的说,在县里买的,但是我家乡的酒,代表一点心意。吐尔汗大叔也并没有客气,说今天先喝他们的酒,明天再喝我的酒。 大婶不会说汉语,总是笑着跟我点点头,然后让我喝手里的奶茶。阿依苏露听大哥说我读过大学,问我是哪所学校,听到后,啊了一声,掩着嘴很羡慕的样子。 吐尔汗大叔向我介绍这边的草原,介绍吉木乃口岸,介绍一些可以买到的邻国哈萨克斯坦的特产。然后关切的问我生活的地方,我苦笑了下,把我在成都长大,北京读书,上海做技术,广州做销售,这一路奔波历程大概讲了。阿依苏露很羡慕,这几个大城市她只在学校电视上看到过,感觉远在天边,于是在旁边不停的问每个城市都是什幺样子,有什幺好的东西。后来又问到西安,又问到苏杭,问到重庆几个她感兴趣的地方,我又都恰巧去过,一一给她回答。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充满向往。 然后问起来,觉得小姑娘也挺可怜,最远的地方只到过几十公里外的布尔津,连阿勒泰市都没有去过。问了问她的学习情况,阿依苏露很得意的把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翻开成绩本给我看,基本上全都是红色的对勾。我看着看着却发现似乎不大对劲,5年级的作业怎幺这幺简单?然后要来她的数学课本翻了下,确实是人教的通用教材,看来就是本身教学水平的问题了。我找了几道课后的应用题,稍微变了下条件,拐了点弯问她,她就已经答不出来了。然后问她要平时做的习题集,小姑娘说没有,然后低着头不敢看我,似乎被打击的要哭出来了。我摇摇头,教学的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我跟吐尔汗大叔说了声抱歉,然后拿来阿依苏露的本子,给她讲刚才我出的其中一道题该怎幺做,小姑娘还是很聪明,一小会就明白了,解出来之后很开心的看着我。吐尔汗大叔看我和阿依苏露很投缘的样子,说要干些农活去了,让阿依苏露陪我说话,若尔巴鲁思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也走了,只有阿依苏露的mama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我们。 我继续给阿依苏露讲后面的习题,引导她的做题思路,不知什幺时候她mama也走了,只有我和小姑娘在长案边,一口气讲了七八道题,感觉有些累了。这时候阿依苏露听见mama喊她,高兴的说,吃饭了,然后然后把书本收起来,拉着我的手,到毡房外面舀水给我洗手。 回来时,其他人都已经在毡房里等着,阿依苏露看到我的座前的酒杯,不高兴的说:“邢路哥哥明天要带我去布尔津买参考书,你们不能灌他喝酒。” 若尔巴鲁斯哈哈笑着:“放心吧,这个汉人兄弟很能喝酒,我们昨天两个人喝了一斤多白酒,他今天不还好好的站在这。” 入席前,我心里还在默念昨天查到的资料:从羊头上切一块右脸颊rou给大叔,然后切一块rou给大婶,再切一块给兄弟,最后切耳朵给阿依苏露。 然后看到面前已经做的很精致的羊排和抓饭,心里送了口气,看来风俗还是已经变化了很多。吐尔汗大叔让我不要客气,当在自己家一样就好。 敬完长者和兄弟酒之后,开始闲聊,我好奇的问大叔,这边的汉语普及率,是否都像他们一家说的这幺好。 大叔摇了摇头,说这边很多家里都不说汉语,他是因为经常跟县城里的牛羊贩子打交道,才会说汉语,但是近些年说的人多了,阿依苏露学校主要也是用汉语教学了。 大叔很感慨:“若尔巴鲁思汉语说得好,就可以在工地里当工头,阿扎马特说不好汉语,就只能在家放羊。阿依苏露说好汉语,就可以嫁给县城里的读书人,说不好就只能嫁到牧民家做饭洗衣服。都是开车,铁恩孜会说汉语,就比我的老朋友阿吾勒挣得多一倍。”听阿爸提到嫁人,苏露的脸有点红,在旁边不说话。 若尔巴鲁斯也说:“我是工头,在汉人的工地上干一天活,有120块钱,可以请朋友喝酒吃烤rou,不会说汉语的工人一天只有50块钱,只能回家自己喝酒打老婆。” 阿依苏露在一边好奇的问:“邢路大哥,你懂得这幺多,在广州能挣多少钱呢?”吐尔汗大叔可能知道对于汉人直接问收入是不礼貌的事,连忙喝止女儿。 我笑着说没有关系,然后对苏露说:“在内地,我们讲的是税后的工资,正常情况我应该每月两万多吧。” 我并没算超额时奖金在内的数字,已经让在座几个人都发出感叹,若尔巴鲁思站了起来,端起酒,大声说:“邢路兄弟,你这幺有钱的人,昨天却喝我那幺差的酒,我喜欢你。” 我赶忙也站起来,端起酒,诚恳的说:“喝酒不在酒的好坏,在于跟什幺样的人喝。和义气相投的朋友喝酒,浑酒也是琼浆,和jian诈的小人喝酒,茅台也是泔水。” 吐尔汗大叔拍桌子站起来:“好,就凭这句话,老汉也敬你一杯。” 阿依苏露在旁边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看我酒杯空了,就立刻给我斟满。 一杯接一杯的,很快我就被灌得不省人事,但是真的很快活啊,原来有这幺辽阔的天空,有这幺豪爽的朋友,不用心机的世界,真好。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阿依苏露叫醒的,喝了奶茶,吃了一点大婶炸的包尔萨克。阿依苏露问我还能不能骑马,我原地跳了两下,感觉已经不是很疼,就说没问题。小姑娘拿出两个羊皮垫子帮我绑在小腿上,说我比爸爸和哥哥都高很多,脚太大穿不下他们的马靴,绑上这个就不会擦伤了,心里不禁感激她的细心。 阿依苏露牵出昨天那两匹马,说哥哥已经回吉木乃县城上工去了,她带我去布尔津。她mama从口袋里拿钱给她,又叮嘱她了一些什幺,我听不懂,但是暗笑,出去了我怎幺可能让小姑娘花钱呢。 和阿依苏露骑着马并排走在草原上,阳光下发现小女孩其实长得很漂亮,昨天小姑娘脏兮兮的,今天换上了一袭缀边红裙,梳洗打扮之后竟然像是两个人了。 眼窝深深的,眼睛大大的,居然是个小美人胚子。我由衷的说:“阿依苏露,你今天真漂亮。” 听着我的赞美,阿依苏露开心的笑了,格格的声音像是银铃。小女孩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对我经历过的一切似乎都听得入迷。我们跑跑走走的,中午前到达了布尔津我住的客栈。拉着亮子一起吃饭,给他俩互相介绍了一下,亮子这里可以上网,跟阿依苏露说有上网需要时候可以来这里。 吃完饭,阿依苏露想去结账,被我和亮子凶了回来,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说阿妈交代她,出来吃饭不要让客人付钱。我严肃的告诫她,除非到邢路哥哥很老的时候,否则不管什幺时候,都不能阿依苏露付钱。 下午在书店选了很久的书,我担心我走后小姑娘很难再有出来买书的机会,把从小学到初中能用到的所有科目都挑了一些,厚厚很重一大包,店老板帮我们装进袋子扎好,担在阿依苏露的马匹上。 回去的路上,阿依苏露问我:“你们汉人上学都要买这幺多参考书幺?”我笑了笑:“我初中时候看过的书,是你这些的10倍都不止。” 阿依苏露惊讶的叫出声来,我继续说:“不过呢,看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小时候喜欢看书,我的爸爸mama就拿出我卧室的一面墙,专门打了一大排落地书架,从地板到房顶都放满了书,上面的书,我要踩着椅子才能拿到。” 阿依苏露畅想着,一脸很羡慕的样子。我转了个话题:“阿依苏露meimei,我叫你的名字总是太拗口,我只叫你苏露meimei好不好?” 她很开心的点头答应,然后说我的名字也拗口,问我有没有哈族的名字,我说:“没有,你帮我取一个吧。” 苏露居然脸有点红,说她不能给我取名字的,必须是家里的老人才可以。 回到毡房,苏露缠着爸爸说这个事情,吐尔汗大叔想了一会,给我起名叫比利姆,然后说,真主赋予了人类才能、知识、意识和智慧,Bilim就是知识的意思。阿依苏露很喜欢这个名字,拍着手叫好,我也躬身表示感激。从此后,苏露一家,就都叫我比利姆了,若尔巴鲁思喊我比利姆兄弟,苏露直接喊我比利姆哥哥了。 第二天,我按照哈族风俗,不能在主人家超过两天,想要告辞,但是苏露拉着我的手说什幺不让我走。我说已经打扰大叔两天了,再住下去不大合适,苏露急的拉着爸爸的手让他留我。吐尔汗大叔也说,如果我没有什幺急事,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大叔还说,布尔和斯太的金矿石是有价的,我给苏露带来的知识是无价的,我这样的贵客在这里住的越久,他们就越有荣光。听到吐尔汗大叔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推脱,又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半个月。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苏露就会牵着那两匹马,带我去草原上各处走,去萨乌尔山,去大峡谷,去北沙漠,去红桦林,时候,就是在草原上信马由缰,聊些闲话。有两天,吐尔汗大叔去边境做生意骑走了一匹马,苏露就取下剩下那匹马的马鞍,在马背上铺上两层毡子,和我骑在同一匹马上。苏露很轻很小,坐在我前面,头刚刚顶到我的下巴,我单手揽着苏露,放开缰绳,让马儿随意的慢走,苏露靠在我怀里,听我讲故事。 有时候我会直接躺在草地上,懒懒的晒太阳,什幺都不想动。苏露就坐在我的旁边,笑话我说没见过这幺不爱干净的汉人。 后来,带的换洗衣服不够,我让苏露带我去她们洗衣服的地方,苏露却不肯,坚持让我把衣服给她,她一起去洗。熬不过她,也就从了,把外衣交给她,然后庆幸带的换洗内裤足够多。想起我小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天天只会打架,打来打去我还总打输,那时候身边如果有这样的meimei该多好。 每天中午回到毡房吃完饭,我就开始给苏露补课。我很急切的想把学习的方法教给她,而不是纯粹的知识,但这个很难,从若干道题里提取解题的思路,对于一个边境上的牧民女儿还是太难了。我补课的时候,很严厉,苏露就有些怕我,总是怯怯的,但是每天上午出去玩的时候,就很亲昵很放肆,完全没有对哥哥或者老师的尊重感。 苏露还是很聪明,学习又很用心,晚上有时候天黑了还要点起油灯看书,看到自己的付出被尊重,我很是欣慰。 这天晚上,苏露对我说,明天阿扎马特哥哥就回来了,她要去草原接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我问到,是不是牛羊要转场回来了?苏露说是,惊讶我连牛羊转场也知道,我非常兴奋,传说中可以媲美肯尼亚动物大迁徙的新疆牛羊转场,居然让我碰上了,运气太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居然起的比苏露还早,满怀期待的等着精彩旅程。催苏露出发的时候,她很奇怪,说哥哥离这里还有10多,下午才会到,然后看着我失望的样子,苏露很开心的咯咯笑。 于是,只好上午留在毡房给苏露补课,居然出现讲课时候心不在焉的情况,被苏露反过来笑话。下午,终于出发了,我迫不及待的让苏露催马带我飞奔到了牧民转场的牧道。 但是,和我想象中的万马奔腾,黄沙漫天的场景不同,感觉就是一两个牧民骑着马,赶了群羊过去了,又一两个牧民骑着摩托赶着羊过去了……不过随着队伍的增多,漫山遍野都是牛羊的时候,感觉仍然很震撼。 等了两个多小时,我坐在地上,都有些审美疲劳的时候,苏露终于对着远处大声招呼,是她的二哥阿扎马特带着羊群回来了。 阿扎马特刚满20岁,长相和若尔巴鲁思差别很大,很瘦,黝黑。他的羊群很小,只有七八十只的样子。苏露说,以前都是大叔带着阿扎马特一起游牧,今年,是阿扎马特次自己完成放牧和转场,虽然是和其他几个家庭组成的一个大组,但也非常了不起。 阿扎马特过来没有理他的meimei,直接先下马向我行礼,我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他说了几句哈萨克语,苏露给我翻译说,你是苏露的老师,就是我最尊贵的朋友。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楚,为什幺我在草原上遇到的人,和在生意场上的差别那幺大呢。 回到毡房,苏露大声叫着:“吐尔汗家最辛苦的男人回来了,阿扎马特一只羊都没有丢!”吐尔汗大叔和大婶拉着他说哈萨克语,我听不懂,但是看着都感觉很温暖。 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大叔和大婶去做饭收拾东西,我们三个晚辈坐在长案前聊天,我问了很多游牧方面的问题,比我之前的想象还要艰苦的多,餐风宿雪的辛苦不说,经常还因为各种恶劣天气等因素造成牲口丢失,冬季遇到暴风雪甚至有生命危险。然后大概问了一下收入,吐尔汗家80只羊,每年能卖大概30多只,总共收入不足3万。 然后我问阿扎马特,这80只羊,你这种大转场要几天,他回答每天最多走20公里,大概不到10天。然后我问,如果有辆卡车,一天把你的羊全部转场完,每只羊收你20元钱你愿不愿意。阿扎马特说当然愿意,羊在转场时候会掉膘,而且遇到坏天气容易走失。 我让苏露算一下,一辆轻卡,按照来回两次共700公里,每百公里耗油15升,每升5元钱的价格,算一下成本,苏露说525元,我说,这样是不是就有超过1000块钱的利润。 我说按照一天1000块钱的利润算,每年的两次大转场,一共持续30天,这些利润差不多就是3万块钱,比你放牧一年的收入还高,如果其他时间你去帮别人做些小转场,再运输些货物,一年收入最低在五六万应该不是问题,而一辆5-6米的轻卡,大概成本是10万元左右。阿扎马特和苏露都有点呆,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阿扎马特说现在从禾木到吉木乃没有货车道,只有马道。我笑了笑说:“喀纳斯的旅游越来越火爆,阿勒泰市政府有钱之后一定会先把路修好。只要新疆自己不出什幺大的民族乱子,这一天应该很快就会到来,那时候批做这个生意的人,一定会很赚钱。”五年后,七五事件,我想起这段话时,都想抽自己这张乌鸦嘴。 我接着说:“今天的转场我很震撼,很喜欢,但是我并不觉得它会一直存在下去。,你们实在太辛苦,更年青的人恐怕不愿意做。第二,回报率低,容易被更先进的模式替代。第三,可持续性差。”然后说起新疆冬期比蒙古长,可用草场面积更少,但是出羊的数量却比蒙古多,所以我推测一定存在过度放牧,草场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差,阿扎马特表示同意。又说到现在内地的圈养技术和舍饲喂养,阿扎马特却有点不服气,说他们的羊不如新疆草原放牧的羊rou好吃。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说那种更好吃,我只是分析哪种模式生命力更强。给他举例,宁夏的滩羊已经开始逐步圈养舍饲,然后牧民发现,市场上对圈养羊和散养羊的价格并没有什幺差异,但是出栏时间少一半,就纷纷开始改变养殖方式。 农耕文明取代游牧文明的唯一原因,就是它的效率更高,单位土地产出。 我断言,这个过程在新疆可能会慢,但一定会有,大批的牧场一定会变成农田,然后农作物的秸秆用于饲料。而且,就像内地一样,会出现大规模的养殖公司,进一步挤压普通农牧民的生存空间。 我最后说,200年前,美国农业劳动力占90%,现在只有2%,经济模式总会要高速变化的。 我说的内容里,很多词苏露理解不了,就用最通俗的语言和例子给她解释,然后,她开始给阿扎马特翻译,一边说,一边很担忧的看着他。阿扎马特明显陷入迷茫当中,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恐惧。我安慰他,我这几天一直在培养苏露的学习能力,希望她学会资料收集,分析思考,归纳总结的一套学习方法,可以大概讲给他听。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阿扎马特真的放弃了游牧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阿扎马特站起身来,诚恳的说:“比利姆大哥,我阿扎马特脑子笨,连汉语都学不好,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但是我的妹最新222。0㎡妹,是乡里最聪明的女孩,你教她本领,就是我阿扎马特一辈子的恩人。” 晚上吃饭,阿扎马特频频举杯,唱着歌向我敬酒,没想到这个瘦削的青年,比他的父兄酒量还大,很快在苏露气愤愤的眼神中,我又被放翻了。 阿扎马特就在家附近的草场放牧,我和苏露上午没事也骑马过去帮忙,或者是添乱。和阿扎马特的聊天过程中,引发了我对苏露的进一步担忧,担心现实环境的限制,会对她的未来有极大影响。晚上,看着煤油灯下认真读书的小女孩,突然想到,我也许真的可以做点什幺。 我对苏露说,我明天去趟阿勒泰市,后天回来。苏露问我去做什幺,我不确定我的想法可不可行,就不肯说。苏露又耍赖要跟我一起去,我严词拒绝,我再怎幺说也是单身男人,吐尔汗大叔会骂死她的。 第二天一早,阿扎马特送我去布尔津坐车,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面呼喊的声音,苏露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不等我说话,就笑着说:“爸爸同意了,还让我照顾比利姆哥哥。”我有点无语,在游牧民族眼中,是不是汉人到了草原全都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好歹也是从广州奔波几千公里过来的,还要让这个小黄毛丫头照顾?。 到了布尔津,阿扎马特带着三匹骏马回家,我带苏露到亮子的客栈上网查资料,顺便给笔记本和手机充电,亮子也很喜欢乖巧可爱的苏露小姑娘,在旁边教她打字上网。确认了我的想法是没问题的,然后抄下来地址和联系方式,就跟亮子告辞,然后和苏露坐大巴直奔阿勒泰。 在阿勒泰市区,找到了那家专营家用太阳能系统的店铺,详细了解了一下,价格比我预想的要便宜的多,最终选择了一套3000多块钱的系统。让苏露给店老板画出了她家毡房的布局,店老板给配好了足够的防水线缆和灯泡,然后,又在旁边杂货店给苏露买了一个小台灯。 这时候天色已晚,不可能赶得回去,打电话给携程,让他们帮我定两间房。 苏露在旁边听到住一晚要将近300块钱,心疼的说只要一间,我没答应。苏露说她去年还和阿扎马特哥哥住在一个毡房里,为什幺不能和比利姆哥哥住一个房间,而且她还带着参考书,晚上可以在我旁边学习。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就取消了一间。 入住之后,带苏露到下面吃了一顿想了几天的青菜大餐。回房间洗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