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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墙角的盆架旁边,这里还是照吴先生的习惯,摆着半盆清水。他把手浸到水里,手上的血立刻晕开来,把水染成了红色。人可以回头看,但不能往回走。他现在只能往前走。呼延锦到底是朝廷高官,现在对他的怀疑暂时不存在了,罗毅也不愿撕破脸,何况这事关朝廷。出了东厢,呼延锦找到徐之衡,对他耳语了几句,徐之衡变了脸色,偷偷看了两眼呼延锦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小声回到:“我知道了,先生的后事就交给我,大人放心,我会选个风水宝地。只是……可惜了这书院了……”呼延锦拍拍他的肩,狠狠的说:“走,带上大家到县衙去,就算找不到证据,就凭民怨,本官也要先将严县令下狱查办!”他心里一片冰凉,完全没有摆脱嫌疑后的轻松,皇上的怀疑既然已经开始,必会不死不休。更何况,他已经猜到,萧炎路经南京去了哪里……穹窿!那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许,宝应这个案子,是他以朝廷命官身份,查办的最后一个案子。他与朱瞻基缘起宝应,想不到,竟要缘了宝应。呼延锦到了县衙外,许多认出他的百姓也一路跟到了衙门。“这不是吴先生的学生呼延大人吗?”“是啊!就是他!他可是我们宝应出去的第一个大官!”“怎么大官还走路?不应该是大马车、大阵仗,县太爷到城外迎接吗?”“看呼延大人这架势,是去拿严大人的吧?”“是啊,望南书院学生都闹开了,说要检举严县令!”“对!就要检举他!让他丢了乌纱帽!”县衙门口换了衙役,并不认得呼延锦,还没等呼延锦掏出督察院的腰牌,盛永华已经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大声道:“督察院、锦衣卫征用县衙办案,快去让县令、县丞升堂!”衙役一听,没一个是好惹的,赶紧往内衙跑去。呼延锦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对着围观的百姓说:“严书魁压榨百姓,假借朝廷名义增税增赋,各位乡亲,若是家中有税赋高于往年的,将纳税单拿到府衙门口登记,已备将来退款之用。”“还有这样的好事?赶紧回去找单子!”“我就说嘛!呼延大人是来收拾严县令的!”呼延锦转身一撩袍子,抬腿进了衙门大堂。等严县令和县丞匆匆赶到大堂时,呼延锦已经端坐在堂上,桌上摊开放着两本账册,阮充、魏蓝扶着绣春刀,威严的站在两侧。严县令脸上陪着笑,刚想给呼延锦作揖,呼延锦一拍惊堂木:“严书魁,你该当何罪!”第405章呼延抓贪宣德渐强呼延锦一句“该当何罪”,严书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呼延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不能拿了外面升斗小民的流言蜚语,就来定本官的罪啊!”他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堂上端坐着的呼延锦,只见他低垂着眼帘,脸上不愠不喜。严书魁虽还是跪着,却直起身来,又说道:“呼延大人,下官不是您查办过的许县令,下官兢兢业业,从不草菅人命。您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下官的姐夫张本张大人,去年您还在南京的时候,下官的姐夫,就是去接任您的南京兵部尚书一职,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呼延锦合上账簿,抬起头看着严书魁冷冷一笑,道:“原来张尚书是你姐夫?我跟他倒是长谈过两次。你意思是,张大人也知道,你多次贿赂南京官员?还是说,你贿赂南京官员,是张大人牵的线?本官倒要好好查一查。”“啊?不不不,他不知道……不是,下官从未贿赂过南京官员,您这是从何说起……”严书魁本想提提自己姐夫,让呼延锦看在大家同朝为官的份上,放他一马,哪知呼延锦是个黑脸判官,不提还好,提了,拉进案子一起查!不过他又不信,自己好歹是地方父母官,呼延锦又没有圣旨,路经此地,就能将他拿下?他又试着说:“呼延大人,宝应隶属扬州,扬州由南直隶管辖。您一不能空口无凭拿我,二不能跳过南直隶,直接就把案子判了,对不对?”“督察院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难道审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本官还不能立断?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呼延锦还在等待,等在衙门外的锦衣卫,将百姓的税单拿来与账簿上的数字,choucha对照几个,看看这两本偷出来的账簿,哪本是真,哪本是假。有这时间,他便由着严书魁浑说。都说言多必失,说不定,他的言语中,还能给自己更多的提示。“不不,下官不敢,只是提醒您,不要中了刁民的jian计,要不,将来南直隶向皇上参您越权,下官这不是怕拖累您嘛……”严书魁隐隐看见案上放着本册子,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看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县丞,谁知他也一脸茫然。他们的小黑账并不在县衙主簿手上,主簿拿着的,都是预备给上级来查账的。小黑账的账本,在他书房的暗格里锁着呢,不可能让人拿到。对,绝不可能!县丞不知道,在锦衣卫的眼里,什么暗格、暗锁、暗室,全都是渣渣,书房算什么?地下室都给你抄出来。严书魁跪得膝盖有些痛了,见呼延锦还没动静,忍不住又想说什么。站在一旁,伯爷府出来的罗毅不耐烦了,他掏出怀里那张写着“杀无赦”的驾贴,往严书魁眼前一亮,冷冷说到:“看到了没有?皇上的驾贴,杀无赦!这么多话,呼延大人杀了你又如何?”严书魁绝望了:完了完了,自己的事已经捅到皇上那里,不连累姐夫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来救自己?呼延锦不动声色,但这一刻,他知道,皇上要杀自己,也同样不留情面。那张杀无赦的驾贴,本就是准备着给自己的。盛永华从外面进来,他手里已经拿着一张,登记了实缴税赋数的单子,拿到案上,与账簿上的一对,果然是这些数字。另一本是从县衙主簿那里拿到的账簿,两边数字天差地别。看着这样的两本账簿,呼延锦忽然笑了:好好的,你记什么小黑账?严书魁见呼延锦脸色变轻松,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陪笑道:“是不是……主簿的字写得丑,让大人见笑了?”“字倒是不丑,就是你心丑了点。”呼延锦希望这个意外收获,能冲淡皇上对他的怀疑,他需要一点带花荞出宫的时间。宫中花荞,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