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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回过神来。步云夕揉了揉被他勒疼的手腕,明明他额上冒着汗,可他的手却是冷冰冰的,“李易之,你好像不太对劲啊?”李谏扶着石径一旁的松柏树干,将蒙脸的湿巾扯落,好让自己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刚才太过突然,他只来得及套上单丝长袍,那长袍不知是被浴池里的水浸了,还是被他身上的汗水沾湿了,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身子,衣襟半敞,脸色苍白得像白绢,却只是摇摇头,低声说无事。步云夕将信将疑,“前面就是玉晖殿,趁着那边还没烧起来,咱们赶紧走吧。”按他刚才的说法,到了玉晖殿,还得绕到殿后的玉兰堂才能抵达出栖霞阁的西门,要是耽搁了,玉兰堂一旦烧了起来,他们就会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生生被烧成焦炭。宫人们早已逃了,玉晖殿空无一人,两人平安出了玉晖殿,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后面就是玉兰堂了。步云夕刚将蒙面的巾子摘掉,忽见前面一道小小的白影闪过,速度极快,一下窜上殿顶不见了。李谏看着那白影消失的方向,剑眉微微一蹙。“这猫逃得可真快……”步云夕低喃了一句,再一抬头,不由啊地一声愣住了。只见前面的影壁似被染了一层霞光,在巨大的天幕下不停闪动跳跃。两人对望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跳,飞快转到殿侧,玉兰堂里果然已火舌乱窜。步云夕奇道:“不对呀……怎会如此?”寝阁、思远堂、玉晖殿、玉兰堂几栋建筑呈一字排开,寝阁最先起火,按说火势一路蔓延,必是从思远堂一路烧过去,可明明玉晖殿还安然无事,离寝阁最远的玉兰堂却先烧了起来,实在太过蹊跷。蹊跷归蹊跷,眼下是逃命要紧。“只能硬闯了,走吧。”步云夕朝李谏招呼了一声,却见他又像之前在温汤浴室时那样,怔怔看着眼前的火光,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哎?你倒是走啊?”她伸手拉他,才发觉他的手竟然在颤抖,“李易之,你犯什么浑?咱们一刻也不能再拖了……”他毫无反应,步云夕又气又急,强行拽着他走到玉兰堂门口,里头的火苗已窜得老高,热气不停往外窜,霎时让两人呼吸为之一滞。就在步云夕打算硬闯进去之际,李谏蓦地挣脱了被她拽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别管我,你快走吧。”这人真是拎不清,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步云夕急道:“你胡说什么?现在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李谏似没听到她的话,转身踉跄了一下,竟然往回走。步云夕冲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李易之,你疯了吗?你要上哪儿去?玉晖殿就算现在没事,马上也会被思远堂的火殃及,你现在回去,是想死在这里吗?”李谏猛地回过身,眸里闪着幽光,盯着步云夕厉声道:“我早就是该死之人!早就不该留这残躯于世上苟活!你独自逃命吧,不要管我!”他抽回袖子,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过身来,两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往她唇上用力一吻。猝不及防地……步云夕睁大眼睛,来不及恼怒,他已抬起头来,低声道:“现世贪欢,于我来说根本就是奢望。云笙,谢谢你回来找我,你是好女子,理应好好活着。你走吧,不要管我。”猎猎火光将半边天幕染成血红色,带着腥热之气的风将两人的衣袍和长发扬起。虽只一瞬间,但步云夕看得清楚,他的眸子里有火苗在跳跃,也有无奈、不甘和绝望,然而更多的是……恐惧。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猛然醒悟过来,他不喜欢点灯,习惯黑暗视物,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光亮,而是因为畏惧,他怕火。“李易之,你站住!”李谏已转身迈步,并没有因为她这一声喝停下脚步。步云夕飞快上前,张开两臂将他挡住,“听着!你留下,必定葬身火海,若和我一起走,大不了两人一起葬身火海,至少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他苦笑,“这又何必……”“世上没有人不怕火,我也怕,但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将你平安带出去。”步云夕没给机会他继续说,撕下一截袖子,“闭眼。”李谏怔住,步云夕已踮起脚,用那截袖子绑住他的双眼,“看不到,你就不用怕了。”她的衣袖拂过他的脸,痒痒的,带着一股幽香,漫天的火光消失不见了。李谏的脑中一片空白,随即心脏一阵剧烈收缩,再然后,似有一股暖潮轰隆隆地席卷而过。大不了两人一起葬身火海,至少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他忽然觉得,如此也好。周遭的温度逐渐上升,不时有火星子窜到他们身上,他感受到一阵阵热浪从不同的方向朝他们袭来,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和咳嗽声,还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十指紧扣,她的手柔软又坚定,许是少了半截袖子,系在她肘后的一对小香囊,不停弹跳,不时碰到他的手臂。他脑中不知怎的,浮起那日在她房中,她抬起玉臂对着菱花镜抹药膏时的情景,那对小巧玲珑,绣着萱草的香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还有刚才,她抬臂替他系那半截袖子时,他闻到她衣袖间一股淡淡的幽香,香气的来源,原来就是这对小香囊。轰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倾倒在侧,耳边传来她的一声惊呼,她一个急停,他几乎撞到她身上,心也跟着提了上去,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担心她受伤。“小心……”步云夕道:“无事,有座珊瑚树倒了,差点被它砸到了。这白玉堂里好东西可真多,刚才还有一座半人高的翡翠卧佛,碎了一地,怪可惜的。还有一张绣着金线的波斯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这白玉堂本就是皇上用来放置各地上贡的宝物之所……”他本想解释几句,忽然意识到,她这么说,只是担心他心里害怕,好让他分神,“云笙,我无事,你自己小心些。”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顷刻间,那种如置身火炉,皮rou皆被炙烤的感觉消失了,空气忽然一凉,他正疑惑间,便听她轻笑一声,“我说过,会把你平安带出来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至破晓前才完全熄灭。所幸靖王布防时便考虑到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容易失火,命人在各个宫苑都放置了足够多的大水缸,底下的人训练有素,发现起火后迅速调动各宫宿卫救火,栖霞阁虽没保住,总算将火势控制在栖霞阁内,没惊扰到圣驾。“这靖王一定是和jiejie八字相克,你这靖王妃才当了多久,已三番四次遭险,要不是jiejie命大,都死了几回了。”崇兰宫寝阁里,小妖跪坐在步云夕身后,手里拿一把剪子,小心替她剪去被火烧焦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