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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来回逡巡一圈,捡起地上的石头不痛不痒地砸向昭云,无能狂怒:“丫的,是皇帝了不起啊!”是皇帝,真的了不起。正殿上座的帝王,听昭云百分还原的复述,嗤声笑了。他托腮望着桌边命专人准备的牛乳,想及她义愤填膺却无所适从的模样,眸中的欢乐前所未有:“你离开前她且在做甚?”昭云思忖一番,幽幽道:“晚饭后……六小姐去了监牢。”闻言,帝王的脸色陡然拉下,他正襟危坐,眸色凛然:“做甚?”“去见邹曲临。”……佟陆陆坚信:你的月亮我的心。趁着泠泠月光,人们思想懈怠之际进行夜谈,最能发挥嘴炮的威力,洗脑效果倍儿好。夜月高照,虫鸣啭啭,她披着黑色的斗篷,戴上兜帽拎着灯,像个老巫婆行走在暗黑的京城大街。韩澈跟在她身后,二人一疾一徐。“jiejie,那邹曲临……果真是你未婚夫?”“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被‘罢免’了。”一想到白盏辛,佟陆陆就气,自从遇着他,她的人生再也不顺溜了,可真她的克星。韩澈思量一阵,复问道:“jiejie喜欢邹曲临么?”佟陆陆看鬼一样看他:“哈?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不等于自灭么,不若当场撞死。”时近亥时,月渐高升,二人来到黑黢黢的监牢。佟陆陆命韩澈在外把守,自行入内。彼时刚从“铁打的富婆流水的鲜rou”的生活中走出来,正愁有钱没处花的佟陆陆斥重金打点了大牢外的一应守卫,方被领到“贵宾”牢房。阴森而晦暗的小方块里,坐着失意的年轻儿郎。吱呀牢门打开,早前还戎马倥偬的邹曲临,如今抬起毫无生气的眸子,望见佟陆陆,眼底方闪过光亮。他喜她来探望他,又惭愧自己的失败,无颜见她。向狱卒道谢,待他离开,佟陆陆方拎着食盒走进来,将手中油灯置于脚侧趺坐于地,语重心长问:“邹曲临,你如何能死脑筋到这般地步,为何不归顺?”邹曲临紧咬牙关,且道不明其中缘由。她摘下兜帽,烛光掩映出她俏丽的脸,细小的绒毛柔柔绵绵。她将食盒于他面前展开,内有一应上好的手捏果子,精致娇俏。他欲言又止,只苦笑着拿起一颗,方咬一口,却听她道:“三jiejie亲手做的。”登时味同嚼蜡。“父王虽逝,乃为国捐躯。今我未能护其所守的江山,还身陷囹圄。就金科玉律,我都该与这牢笼相伴……”他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因长时间未修整,一下巴的胡渣,声音也沉沉沙沙的,惹人心疼,“亦或发派边疆,陷阒杳无人迹之地,了此残生……”什么玩意儿……这家伙因为一次失败就自我颓废了?佟陆陆遏制住疯狂想揍他的冲动,开始谆谆教诲,言尽肺腑之言:“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再者,你若归顺朝廷,成就一番事业,照样复爵,也没丢邹家老祖宗颜面。”“况且,大明江山得来本就厚颜无耻,谈何正统,我自觉没什么好守的。改朝换代,自古以来便是历史所驱,既如此,不如只忠当世君。勿论上为何人,一切付出均为百姓方是正道。”“过不了多久,陛下大赦天下,一切前尘归零,又有什么好嘤嘤呜呜唧唧歪歪的。大男人打一仗回来,倒像个娘们似的!这世上,谁没输过?那白盏辛就一生顺溜嘛?”夜雾流岚,从牢房的小窗飘进,裹挟一丝阴森的凉意。邹曲临哑口无言,只抬头怔怔望着佟陆陆。她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能叨叨。“投降并不可耻,逃跑或归顺,都是为了走更长的路。”佟陆陆一番发言演讲似的,鼓舞作用不容小觑,自己倒先被自己感动了。邹曲临垂下头,沉沉思索,手中的糕点果子已被他捏得没了形。其实,他不愿归顺,还有一个原因……“陆陆,你我婚约……还作数否?”这话听来颇为厚颜无耻,但他还是问了。若是为了她,他愿意归顺。可这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佟陆陆尴尬抬手挠挠腮,幽幽道:“哎呀,这事儿怎么说呢……曲临,咱们哥们一场,也不绕弯子。这婚事……是黄了,圣上封我静娴郡主,编入皇册,所涉诸事,均与皇族相等,故婚事的话,也要陛下认可才行……所以,不做数了。”心脏的某个地方似有一小块在缓慢的碎裂,好似无声无息,自己听来,实则一场清脆凛冽。“嗯……”邹曲临只淡淡点头,手却渐渐放下、颤抖。那白盏辛,竟这么绝,逼得他毫无退路。……白盏辛登基御极后不久,果然大赦天下。临赦前,他不计前嫌,遣佟伊去牢中劝说邹曲临,展现他最后的仁慈。然昨夜佟陆陆的到来,不啻给邹曲临当头棒喝,他暗淡着眸子,毅然决然拒绝了佟伊。白盏辛只道他的骨气用错了地方,便没收了邹家一应爵位与府邸、资产。如此一来,即便出狱,邹曲临如今也惨兮兮地沦落成身无分文的乞丐。是夜,夏风临临,落了一阵小雨。湿漉漉的巷口,佟杉姗手撑一把藕色的油纸伞,身后跟着秋叶,只望眼欲穿那牢房大门。男子孤寂的身影在街道两侧的灯笼下显现,被投上一层朦胧的晕黄。“曲临!”佟杉姗迎上去,眼中擒泪。她尚未劝言,只见邹曲临拱手作揖,恭敬道:“三小姐,曲临无能,不值得三小姐如此专情。”“佟家念在昔日恩情,定会助你东山再起,只要你卧薪尝胆,重考功名……当今陛下虽波谲云诡,但他屡次派人游说你,定也是个惜才之人,不会为难你。”言及此,望着心灰意冷的他,佟杉姗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心一横,便道:“是陆陆……是陆陆叫我来接你的……与我一同回佟家吧,念在旧日恩情,爹爹已同意接纳你。”陆陆……邹曲临的眸子方有了些希冀,他拳头紧攥着,牙关紧咬,眸生坚毅。他还不能放弃,饶是天子又如何,天子就能夺人所爱么?深吸一口气,他挺起胸膛,抬起头,舒朗的面容从阴影中显现,只后退一步,郑重道:“多谢佟府不弃之恩。”且说今儿晚上,新帝大赦天下,故而举宴。其余臣子不论,但凡是宰执重臣,须得携家眷出席。除了佟杉姗心思不在宴会上,借病不出外,佟府的儿女们均到场,尤其是佟钟儿,打扮得花枝招展。佟陆陆却因为一个莫须有且完全不符的“静娴郡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