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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最后离开之前,她隔着病房门上的那一道窄窗,远远看到里面尚未苏醒的谭畅,各种监护仪器之间苍黄的一张脸。还有,谭教授。说句老实话,最初看到谭父对这件事的表现,她是真有些意外的,也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父女关系。谭畅没有成家,偌大一个世界,四顾只有独自一个人。她明知不应该代入,却还是忍不住代入了,只能提醒自己接受一个赤裸裸的事实,她和唐宁在谭畅眼中不过就是十足的工具人罢了。如果谭畅今天真的死了,那张染血的照片,以及亲手选购并且递送自缢工具这件事,足够让她终身难忘。之后要是追究起责任来,更不知还有多少麻烦要应对。谭畅或许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记得把父亲撇除在外,跟律师倒是一点都不见外。这个念头让余白深觉讽刺,不禁记起那天在天通观派出所里的情景,尤其是李铎脸上那种特有的淡漠的笑意。ical,临床的,无装饰的,无同情心的。也许人都是这样,身在某些特定的职位上,各种各样极端的事情看得多了,渐渐发现只有足够的冷静和疏离才能够保护自己。我这个人,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样认真的。莫名地,她又想起唐宁那句荤话来。有时,她觉得他这个人真的就是这样。而她最喜欢的,也正是他这一部分的特质。但也有时,她又希望这只是一句荤话而已。他也该像其他人一样,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像是等了许久,又可能只是一瞬,她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陷下去。睁开眼,看到床头的时钟发出暗淡的荧光色,指针已经走到两点和三点之间,她翻了个身,钻进那个熟悉怀抱里,那怀抱便也包裹了她,动作如此自然而然。她这才又闭上眼,沉沉睡过去。清晨,天微亮。余白胃里一阵翻腾,掀被子跳下床,又跑去吐了。还没等吐完,她就不得不接受了另一个现实——孕吐是真的开始了。她胃里早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却还是觉得恶心。这件事细想起来实在有点好笑,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吐不正常,冥冥中大概有谁听见了她的心愿,说了声asyouwish,这才叫她领教了个中的滋味,得绝症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唐宁已经起床,正在书房里不知道干什么呢,听见动静跑过来,就看见她抱着马桶正在那儿吐呢。这人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不知道怎么才好,赶紧到她身边席地坐下,一手替她拢着头发,一手抚着背,等她吐得差不多了才问:“今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余白缓了半天,答:“这是正常现象,等一周到了再去吧。”下一次的检查早已经约好了,要是提前去了,还是不到日子,还是看不到胎心,她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再听一遍同样的话——关于胚胎停育的可能。等她好不容易挨过这一阵,唐宁倒了杯水给她漱口,又去厨房找梳打饼干给她吃,说是书上说吃了就没那么想吐了。余白将信将疑吃了两片,胃里总算有了些东西,暂时好像也没打算再吐出来。唐宁抱她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拍两下,又在她耳边道:“闭眼,再睡会儿。”“你呢?”余白伸手抱住他,“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轻轻地笑,答非所问:“睡觉还要我哄啊?”“嗯,要哄。”余白反正不撒手,都快难受死了,也不讲究什么面子了。于是,唐宁也就这么陪她躺着。隔着薄薄一层睡衣,两人挨在一起,气氛已经很那个了,余白偏还要逗他,手伸到他衣服里。“行不行啊?”他贴着她耳语。“不知道。”她回答,反正管杀不管埋。“那下次检查的时候,你记得问问医生。”他跟她商量。她笑,没答应,倒不是欺负他,而是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魄力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胃里倒是觉得舒服点了。再醒来,室外已经天光大亮,阳光勾出两幅窗帘的轮廓。身边的人也没走,背靠床头坐着,笔记本放在腿上。“这下睡够了吧?”看到她醒了,唐宁合上电脑放到一边,伸手摸摸她脑袋。余白怔怔看着他,像是还没完全醒来。但方才亮着的屏幕她其实是看见了的,那上是一个企业信息网站,页面上显示的是几家外贸公司的列表和企业图谱。第111章前任师父经过这一夜的事,有关谭畅一案的工作暂时停了下来。至少,对余白来说,是这样的。接下来的那几天,她每日就是去事务所,继续跟周晓萨一起做新拉来的那几个刑事合规的项目。总共三家客户,一家上市公司,一家驻A市的外资企业,还有一家是正准备美股IPO的科创企业,规模都不算大,而且都只是做事前规划,没有已经发生的刑事案件。从前期准备开始,余白就和周晓萨就分了工。晓萨负责跑客户,开会,收集资料。余白留在事务所做法律调研,编制法规卷。然后,两个人一起整理材料,经过评估之后,再分块写诊断意见和防控方案。三家公司的联络人都是余白的旧相识,之所以这么安排,本来只是想让晓萨和客户多熟悉熟悉。时至今日,却又多了一个隐藏功能。立木就这么大点地方,原本的独立办公室只有三间,余白眼下和周晓萨合用的一个房间,还是会议室改的。晓萨出去办事,她就可以安心留在屋里吐了。这还真不是什么先见之明,她根本没想到怀孕的竟然反应会这么大。从前总是听屠珍珍说,怀上她之后,有一阵吐得什么都吃不下。余永传着急,想给老婆开开胃口,每天晚上去河边钓鱼、抓黄鳝。见屠珍珍还是吃不下,又不远百里海陆跋涉,坐了轮渡和长途汽车到市区去买进口饼干、果脯还有老字号的点心。往返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家,屠珍珍这才对他说,自己其实想吃鹅蛋。于是,余家村河边上的鹅舍大晚上的又热闹起来了。余白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总是哈哈大笑,说mama怎么也挑食呀?大人原来也可以这么作?等到长大了一点,她情窦初开,总算明白过来这里面是怎么回事——mama只有在爸爸面前才会这样,而爸爸也是乐在其中的。再后来,她恋爱不顺,单身多年。难得回家一次,屠珍珍又说起这段往事,她才觉得自己真正领会了其中的深意——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虐狗啊。而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余白再想起这故事,原本那些解读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回岛上找妈,有时候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