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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的眼睑处阴翳愈深,思绪停在“横生事端”四字上,一时竟难以回神。崔全海审时度势,及时相劝道:“离开宴还有段时候,帝姬跟两位小郎君正在太zigong里耍着,驸马跟太子也是三年未见了,不如也前去聚聚吧。”褚怿眉眼不抬,拱手道:“臣告退。”※在东宫庭院里陪蜜糕戏耍的容央并没有等来褚怿。戌时,家宴准时在长春殿拉开帷幕,容央领着大小郎君入席时,褚怿已屈膝坐在筵前,侧影茕茕,一脸冷寞。容央心领神会,把蜜糕跟弟弟交给雪青、荼白,提起裙裾在褚怿身边坐下。四周灯影烨烨,人影来来往往,宫女把一盏三脆羹鱼贯呈上来后,颔首退下。容央按住褚怿的一杯酒,低声道:“急什么,一会儿开席,少不了人拿酒灌你。”褚怿眼睫微动,依言放开杯盏,容央瞄一眼殿中情形。帝后还未入场,捧场的妃嫔,包括端敏、静淑等两位jiejie倒是领着各自的驸马准时地入了席。左下首的筵席是赵慧妍和贺平远的,目下仍是空着,容央趁势对褚怿道:“一次失败不要紧,只要有足够的证据,爹爹总能相信的。”褚怿心里憋着股郁气,闻言把她一揽,抵着她脸颊道:“有点生气。”殿中众目睽睽,容央脸臊红起来,推他,褚怿偏不肯放。他今日必定是栽跟头了,血气方刚的一个大将军,拿着自认为斩钉截铁的证据去请帝王彻查,然而换来的只是一腔无处可发的愁绪。容央心疼又心酸,终于也不再顾及四周投来的眼神,摸着褚怿的头低哄了几句。不多时,帝后入场,家宴开席,下首的赵慧妍和贺平远自然也来了。跟赵彭所言不差,赵慧妍和贺平远这对夫妇的关系的确是很难用“和睦”来形容,哪怕是出席皇家家宴,哪怕是就坐在容央、褚怿的下首,这两人至始至终也没想着维持过片刻跟“举案齐眉”相关的形象。席间,吕皇后倒是有意想化解他俩之间的冷凝气氛,然而不是徒劳无功,就是适得其反,最后还是官家看不下眼,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长春殿外,夜风吹打墙外茂盛的桂树,零落的点点金桂在月色里飘着幽香。蜜糕今日在东宫里玩得太尽兴,眼下是彻底乏了,酣睡得雷打也不带醒。容央吩咐百顺护着奶娘把蜜糕和定胜糕先送回府里休憩,返回时,穿过人迹寥寥的回廊。“他不来亲近你,那你就不会去讨好他吗——”一道怨恨的声音蓦地穿过窗柩,传入耳中,随行的雪青、荼白一愣,容央止步,目光循声落至回廊斜对面的一间偏殿里。月上窗纱,殿中青灯昏黄,窗纸上落着一道熟悉的剪影,正是戴着九龙四凤冠的吕皇后。容央蛾眉微拢。偏殿里,一袭石榴红对襟收腰振袖长裙的赵慧妍坐在圈椅上,眉眼低垂,意态冷寥。吕皇后袖手背对着栈窗而立,训着她道:“这都大婚三年了,别说是让你生个一儿半女,就算是在我和官家眼皮底下,他也懒得看你一眼!你说是他绝情,狠心,对你并无情意,那你扪心自问,自嫁入贺家以后,你又可曾对他付出过半点真心?”吕皇后目中凝霜,冷然地道:“大婚不到一年,就敢公然在帝姬府上养起面首,要不是我拉下脸面向官家求情,又替你向贺平远一再保证,你以为他还愿意每个月回你那府上去住一夜吗?打小我就告诉你要谨言慎行,要知道负重忍辱,徐徐图之!可你看看你现在,半点屈辱不能受,一丝委屈也忍不得,你,你简直……”“简直就不配做你的女儿,是吗?”赵慧妍幽幽出声,一双杏眼藏在暗影里,情绪不辨。吕皇后一怔之后,紧绷的脸色慢慢松缓,上前道:“你以为,我很想对你说这些话吗?”赵慧妍漠然不动。吕皇后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膝前的手,仰面看她:“慧妍,如果不是为你的将来考虑,你和我,都不必走到今日这一步。但是木已成舟,除了走下去,你我别无他法。你听母亲的,不要再跟贺平远置气了,回去以后,把帝姬府上的面首遣散,踏踏实实地给贺平远生个孩子。只有有了嫡子,贺家的军权才算真正地握在你我手上。”提及“军权”二字,吕皇后用力在赵慧妍手上攥了一攥。赵慧妍薄肩微动,一双冷眸撩起来。吕皇后眼神坚定,便欲再鼓舞,赵慧妍突然甩开她的手,冷漠地走向前方。“我并不需要把贺家的军权握在手上,我也不会遣散我府上的面首。”赵慧妍站在帘幔下,漫不经心地道,“至于什么嫡子,我更不感兴趣,谁想要,谁自己去生吧。”吕皇后浑身一震,反应过来后,大怒道:“赵慧妍!”赵慧妍如若不闻,走过落地罩外战战惶惶的剪彤等人,伸手推开殿门。萧肃秋风扑面而至,吹扬两鬓发丝,赵慧妍跨过门槛,余光里,一截衣袂消失在墙角。赵慧妍转头,盯着飘曳宫灯下空空荡荡的回廊,缓缓眯起双眼。第118章、试探夜阑更深,大街两侧灯火阑珊,车轮碾过大道的声音格外空旷。车中,一盏青白釉瓷灯上烛火跃动,褚怿靠着厢壁阖目小憩,浓烈的酒气在车厢里浮沉。车窗开了一小条缝,来吹散酒气的,褚怿鬓角被撩得有些乱,容央靠过来,替他把碎发掖回耳后。退开时,褚怿握住她手腕,拉人入怀。容央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听得到里面铿然又沉闷的心跳声,默了默,道:“我今天偷听到吕皇后和慧妍的谈话了。”褚怿睫毛深垂,仍是假寐着,容央在他怀里睁着眼,缓缓道:“她逼慧妍主动向贺平远示好,称只要慧妍给贺平远生下嫡子,贺家的军权就能为她所用,可是慧妍不同意,她说她不需要军权,也不需要什么嫡子,她在府里养了她喜爱的面首,并不介意贺平远怎么想,怎么做。”秋风卷扫落叶的冷响徘徊在窗外,容央眨眨眼,继续道:“赵彭说,当年贺平远尚主,也是身不由己,十分委屈的。他并不爱慧妍,也并不想成为慧妍的驸马,大婚以后,更没有尝试过和慧妍做一对夫妻。慧妍养面首,他就养美妾,吕皇后请命让他多留在京中陪伴慧妍,他就扔开蓟州坐在将军府里花天酒地,乐不思蜀。他也并不介意他们怎么想,怎么做。哪怕是赴皇家家宴,是在官家的眼皮底下,他也不会顾及皇家颜面而多看慧妍一眼……”车声辚辚,灯盏上的烛火哆哆嗦嗦,容央的声音从褚怿怀里冒出来:“你说,如果贺家军中的确是有了叛贼,那这个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