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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切豹马】还敢为梦想而死吗[蛋:情趣道具复健play]

    隐藏在古屋中的高级料亭,与往日僻静幽深的氛围不同,由和纸铺设的格栅窗内,在傍晚夕阳映射在枯山水上时不断传出人们的笑语声。

    主家今日在石灯笼前挂上了手写木牌闭门谢客,只接待屋中这一群从日本各地相聚而来的医药卫生界人士。

    身为“白色巨塔”中塔尖上的人物们,能在各自繁忙的日程里被重新召集齐聚一堂实属不易,即使这次组织同期会的起因是要为大学时期尊敬的先生筹备丧事,能真正来到现场为恩师献上白菊的也不足三分之一。

    “本田老师最后的这段时间,是在佐野的医院里治疗的吧?”

    “是的,从老师的指征来看,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支持施行手术的。我也是做了非常艰难的心理建设,才接受了只能对老师进行保守治疗的事实。”

    “真是令人唏嘘啊,当年那个还会和我们一起打棒球的本田竟会发生这种事,这种时候,秀夫也不在身边,只剩下一个人的师母以后要怎么办呢?”

    “那孩子还在美国吧?听说大晦前才能回来,说到底连父亲的死讯都能置之不理,日后也不像能好好赡养师母的样子,真是不成体统。”

    “总归是老师的家事,况且当年那件事……啊,酒来了。”

    身着紫藤花纹色留袖的女将轻柔地拨开纸门,膝行至旁边,低垂眉目为来人让出道路。

    “哦呀,你来啦,宫崎。”

    宫崎华微笑着应了一声,在门口将脱下的黑色大衣折了两叠递给身后的女将,走进屋内跪坐在桌前提前空好的位置上,随手松开了衬衫领口的一颗扣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后,在同期们的起哄下接过旁边小林递来的酒杯先自罚了一杯。

    “我离开的时候,师母的情绪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

    他一边将酒杯推到旁边,一边和先行前来料亭的同期们交代着葬礼后续的情况。

    “实在是非常可惜啊,以前那样健壮的本田老师,病情居然发展得这么快。”

    “刚才就在说这些呢。”小林取了一些芥末涂在生鱼片上,“佐野把病历发到LINE上请求帮助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呢。”

    “太可怜了,那么有才能的一个人,把全部的心血都献给了医学和教育事业的人,最后一程陪伴在身边的却只有夫人和我们几个学生。”

    “也是他自己一根筋啦,要不然,嘴里口口声声最疼爱的那个孩子也不会到最后都不愿再见他一面。”

    “纵使身为父母的老师当年处理那件事有些过激,秀夫那种行径、再加上如今的举动,也着实上不了台面!”

    “不要说了,佐野,宫崎还在这里呢,”小林努了努嘴,想要制止酒意上头后开始口无遮拦的同期,“本田老师去世,他才是我们中最伤心的那个。”

    “是吗,伤心,他还会伤心嘛?老头子当年明明最看重的就是他,可是课题组里最先改换方向出国研习的不也是我们这位[优秀弟子]吗?”

    佐野举着酒杯,瞪大了双眼看着宫崎华,眼神中满是愤愤不平,“就为了让你能承继他的衣钵,他可是连秀夫都送去了国外,结果你一张签证跑去法国,把我们和老师又置之何地?”

    “你这笨蛋,怎么就这么甩手跑掉了,倒是给我好好留下来传承老师的意志啊……”

    佐野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液,“咣”的一声把杯子砸到桌子上,握紧杯壁的手指关节“咔啦咔啦”作响。

    他就这么一手掐着一滴不剩的酒杯,一手趴在桌子上,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是像话语中说的那样在埋怨同期,还是在为没有治好自己的老师而感到不甘。

    原本有些喧闹的房间此时仅环绕着佐野一人的呜咽声,尚穿着漆黑正装的众人纷纷停下了吃喝的动作,沉默而不发一言。

    “是我的错。”

    宫崎华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他试图轻轻将手放在佐野的背上,被对方反复用力甩开后,仍重复着动作,直到环住了对方蜷缩在桌前的上身,令其靠到自己的身侧,任由佐野横流的涕泪打湿自己的肩膀。

    “那时的我,无法回应秀夫的感情,也无颜再面对一直用心教导我们老师。”

    他扶着肩侧哭泣的同期,沉声说道:“我无法原谅让秀夫和老师心生隔阂的自己,愧疚于一如既往体贴照顾我们的师母,也无力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你们大家和老师的馈赠。”

    “选择了这样一条懦夫一样的道路,让大家担心了,是我的错。”

    他稳稳环抱着从呜咽逐渐变成号啕大哭的佐野,向周围被带回到葬礼上悲伤的氛围、也跟随佐野开始抹泪的同期们致歉。

    “好啦,那又不是宫崎的错。”

    小林微微站起身,想要分开死死扒在宫崎华身上的佐野,无果,只能在宫崎华示意无妨的眼神下摊了摊手作罢。回到座位上后,试图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虽然当年你一声不吭出走的行为实在可恨,抱歉,我也和佐野一样还没有原谅你哦——但看在你为我牵线、让我搭上了御影家的面子上,喝了这杯酒,以后要是再突然消失,可别想再像现在这样善了了!”

    “好——好,”宫崎华态度和缓地接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看着这位从大学时就喜欢把头发梳得紧紧的、待人接物都相当有主见的女中豪杰,他的眼神也不禁软化了许多:“御影家的那孩子如何?如我所言,是个好相与的孩子吧”

    “我可是营养师协会的首席,”小林骄傲地扬起头,“管理一个玩票的小少爷的饮食而已,还不会让我辱没日本奥运足球国家队医护的门楣。我只希望那位小少爷的兴趣不要太早被消磨,让我能再多赚些钱才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宫崎话把终于停止了抽泣的佐野扶到旁边,接过同期递来的纸巾胡乱擦了擦他的脸,“本来想着我不常在国内,这差事介绍给你是再合适不过的,可如今老师这边这个样子,秀夫又快要回国,离签证到期还有一个月的这段时间,倒是让我空闲下来了。”

    他转而向桌边的其他同期们“求救”道:“真不知道要如何回避啊……若那孩子问起我来,还请诸位不要告知他我的行踪,这样对我、对师母都是最好的选择。”

    “随你怎么说,你就等着被那孩子回国后追杀到死吧,我可不会再把这份工作还给你。”身边的小林俏皮地眨了眨眼,无视了对方无奈的目光,又抿了一口酒。

    酒桌上又逐渐热络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揶揄着,倒找回了些学生时代相处时轻松愉快的情绪。

    “如果前辈没有其他安排的话……”

    就在宫崎开始向旁边劝酒的小林求饶时,角落里的后藤突然说话。这人平常是个老实木讷的,在医院里手术虽然做得利索,但说话吞吞吐吐得毫无伶俐劲,俶尔公开发言,倒是让旁人讶异了一瞬。

    “前辈现在是德国运动医学的好手吧,不如来鹿儿岛,和我一起研究一个病例吧。”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顶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有些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我们县的高中,之前有一个踢足球出了些名堂的孩子,那孩子肌rou的生长和锻炼方式很特殊,所以足够支撑他完成快速的短跑和冲刺。可是在半年前,那孩子遭遇了ACL撕裂……”

    配合的叹息和抽气声在餐桌上此起彼伏着,后藤掏出了手机,给大家展示着收藏的新闻网页,照片上飞扬的红发与有些肆意嚣张的笑脸,让熟知这种病情对运动员事业影响的人们更加感到可惜。

    “手术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复健也得到了足够的配合,目前走路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那孩子还是说,找不到从前踢足球的感觉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照着骨片和数据单分析着:“恢复期的黏连有好好分开吗?”“复健都做了些什么项目?”“有过这种病史了还要坚持足球吗?现在的高中生可真是……”“哈,自从我得知我服务的主顾目标是世界杯后对这些小鬼的幻想就见怪不怪了……”

    是心理问题吧。

    宫崎华没有参与针对这位“鹿儿岛的高中生足球选手”的会诊,只按照后藤发来的网页上的名字检索着过去的新闻。

    千切豹马。

    鹿儿岛县预选大赛、罗古舍实业高中的“赤豹”。

    一位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却又被天赋抛弃了的孩子。

    真可怜啊。

    不管见过多少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走向消亡的种子,这种被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蚕食的景象还是这么令人心醉。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着,像是在抚摸屏幕里那双明艳动人、无比坚信自己是“被选中的人”的眼睛。

    啊啊,真是个有活力的孩子呀。

    失去了奔跑的武器,被自己的右腿背叛了的你,作为足球选手,还有什么价值呢?

    还会想要实现那个有关足球的梦想吗?

    还有勇气重新冲向球门,为进球燃尽最后一丝热情,即使前方是不能回头的地狱吗?

    还愿意为你的梦想而死吗?

    可怜的孩子,可爱的孩子。

    他收起手机,看向对面在众多同期的争辩中唯唯诺诺的后藤。

    真想看看啊,那抹红色向死而活的样子。

    血红色的大丽花。

    “把他的信息推给我吧。”宫崎华端起酒杯笑着坐到了后藤的身边,碰了下他的杯子,仰起头,让清冽的酒液顺着喉头滑进胃里,在腹部升起一阵火热的暖意。

    屋顶上白炽灯泡的光线刺的酒劲上头的他有些目眩神迷,他定了定神,撞了下旁边的后藤,眯着眼睛勾起嘴角:“虽然我也说不上是什么专家……”

    “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请万万不要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