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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匕首一上一下晃着。杨幼清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笑了一声道:“怕是猪都不吃。阿策,你怎么挑了他们的手筋呢,本可以卖到采石场去做苦力,现如今只得去做杂役,端茶倒水,若是手脚慢了还要被踢被踹。”“对啊,也不知道能挨到什么时候,听说采石场死了人都不会报上去,到时候连个衣冠冢都落不着,”戎策摸着下巴,“不如这样,老师,咱们挑一个看得顺眼的放了,另一个扔到采石场,算是积点德。”杨幼清点头:“顺眼都不顺眼,挑听话的放了吧。”那两人听得汗如雨下,其中一人衣服都快湿透,立刻扭动着身子说道:“我听话我听话!我什么都说!我们是孔家大少爷的人!”孔家?戎策以为这两个一路跟着自己的探子会是二哥派来的,毕竟把他引到怀州的就是叶斋。现在看来,康彦候府也并非保持中立,甚至在他们大善人的牌匾下面,压着不少肮脏事。杨幼清将苍锋的刀鞘抵在那人脖子上,问道:“沙石城有何秘密?”“大爷饶命啊!是宥州,宥州就是个骗局,什么连年丰收,人杰地灵全都是假的,老百姓为了交税都吃不起干粮了,”那人哆哆嗦嗦,被戎策割破的手腕又开始冒淤血,“大少爷说,得赶在伏灵司的人来之前,把村民安置好了。”戎策冷哼一声:“安置?还是让他们闭嘴?”“不都是一个意思,能给钱的就给钱,不然就……”那人举起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戎策一脚踹过去,若不是杨幼清拦着,估计他会把这人活活踢死。被杨幼清拦腰抱出柴房,戎策才收了那副凶狠的神色,说道:“我就不该让meimei嫁过来。”“往好处想,孔珧心地善良,四公主又是通判,宥州不会继续如此。”戎策沉默片刻点点头,说道:“对了,老师,我在沙石城闻到了入魔者的味道。他们必须以药草维持魔力,虽说为了躲避伏灵司的追查经常改变配方,但是换汤不换药,有几味还是能闻出来的。”“在什么地方?”“几家铺子,我闯进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但药碗还是温热的,应该没走多远,大概是逃出城,”戎策从背后摸出一张牛皮的地图,上面画了几个圆圈,“他们想要躲,就要去有资源的地方,能吃喝能修炼,最主要,得有维持魔力的药草。”杨幼清看他画出来的高山,轻笑一声:“有进步了。但这座高山常年积雪,他们不敢生火因此不会在这停留。而这座山多是猛虎野兽,只剩下这一座,地势平坦,还有许多天然野果。”“我是问了当地人才知道哪里有草药,您怎么连野兽都清楚?”戎策歪着头看他,随即被杨幼清轻轻扇了一下。戎策咧着嘴哼唧一声,说道:“事不宜迟,还是尽早赶路。”杨幼清迟疑片刻,说道:“就你我二人,怕是有些不妥。”“老师,您信不过我啊?”杨幼清顿了片刻,笑道:“信得过,走吧。”若用一个词来形容宥州,那便是粉饰太平。除了月归城,整个宥州都是荒芜的土地和空荡荡的茅草屋,遇见的农民都一脸死气沉沉,时不时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好似在期待天塌下来,让他们解脱。戎策看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不信之前的通判没察觉到这天壤之别,但是身在官场,他们也不敢多说。佐陵卫也许能查一查贪官污吏,但是他们不会去查二殿下的亲信。叶斋绕过了孟兆宁,和东、西护方司的监察走得很近。戎策能感觉到,太子殿下同样也能,但他没有证据,只有处处针对。这便是跟着杨幼清的好处,戎策心里想,他师父从来不牵扯这些有的没的。专心办案,用心捉妖,虽说赚的钱少,但活得开心。“阿策,我们绕着这边走,这个村子是个空村,会有鬼魂聚集,招惹了就要耽误好一阵子。”“知道了老师,”戎策回过神来跟上他的步伐,小黑马刚吃饱饭满是力气,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前面就是地图上那座常年积雪的高山,咱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杨幼清神色如往常一般严肃,但掺杂着些许复杂情绪。他不出声,任由戎策自顾自聊着,末了小孩觉得被冷落了,伸手碰他。杨幼清抓住他的手腕放下,忽然听见戎策低声轻喘:“这就弄疼你了?”“不是,”戎策收回手捂住左边耳朵,他耳后的烧伤存在了十几年,偏偏从去年开始才疼起来,而且偏偏每次都是大战在即的时候帮倒忙,“老师,我下马休息一会,一会就好。”杨幼清无奈,跳下马搀扶他下来。戎策倚靠着树干站稳,似是被闪电击中了脖颈一般一阵哆嗦,身体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咬,眼前发黑看不清事物,跌跌撞撞想往前走,找个平坦的地方躺下。“阿策!”杨幼清从未见过他这般状态,想要伸手,但戎策走得快,好似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摸着山壁向前走,转过几个错综复杂的石块竟然不见了踪影。戎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有个异样却又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逼迫他继续前行。只要向着目标走一步,耳后的疼痛就能减少些许,但还是如同有人捏住了他脖子,往脑袋里扎针一般刺痛。等他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色,才发现进入了一个山洞,只不过山洞的顶部没有岩石遮挡,仅有几根枯萎的藤蔓。他坐到地上休息片刻,沙哑着嗓子喊杨幼清,却没听到任何回应。耳后的疼痛终于减少到微弱,戎策扶着山洞的石壁站起来,扫视四周,他竟然找不到方才进来的入口。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的一缕阳光,总不会是掉进来的。戎策晃了晃脑袋,应该是踩到了什么机关,仔细找找应该会有不寻常之处——的确有不寻常,但并非是什么木头的横杠或者石头的井盖,而是那枯萎藤蔓绵延向下遮住的山洞石壁之下,竟然有一副巨大的壁画。血刺砍断了藤蔓,终于将所有的画面展露。那壁画至少有伏灵司的影壁那么大,但是由八九副不同的场景组成的,每一个小场景都画得十分细致,从最初的生硬手感到最后一副的流利线条,这画画之人至少用了十年。戎策摸向最后一幅画上的小人,在低头看向手指,上面沾染了新鲜的石灰。他还没走。身后有轻微响动,戎策抽出血刺刀前跃一步,只见山洞的阴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或许不能称他为人,他的身形瘦弱地只剩下皮包骨头,佝偻腰背蜷缩得好似甲虫一般,皮肤都是苍白带着灰色。他的头发长而干枯凌乱,好似身边的那些死去多时的藤蔓。但他的确是一个还在喘气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