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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能与你说说,他生死簿上的死期。”戎策想骂一句坐地起价,末了只是冷笑:“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徒增忧愁。我只想现在找到他,带他回家,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是用我的命去换。”“千户大人实乃真性情,亦是痴狂。在下倒是可以告诉千户大人,你们二位命中的纠缠,远远不止当前这些,且命途的终点,并非我这小小的幽冥之地。”黑无常弯腰作揖,比他在人间见到伏灵司千户时更加恭敬,黑色的长袖拖到地上。戎策将血刺收入背后的刀鞘,他承认生死簿十分诱人,但知道终点的旅途索然无味。说到底,他怕倒数日子活着,他热爱期望,热爱想象未来的美好,痛恨逐渐临近的别离。他曾在最辉煌的宫殿中最黑暗的角落里度日如年,他最喜欢的便是“以后”二字。黑无常亲自送他回到岸上,戎策摘掉缠绕在肩膀上的水草,疾步走到岸上,身后留下一道水做的脚印。他将湿透的衣服拧两下,再度穿上,一点时间都不肯耽误便骑马回到雪山。他怕一耽误,就真的再也找不到杨幼清。跑得太快,戎策回到冰洞之时身上的水未干,衣服冻成一片一片贴在身上寒冷刺骨。他驱赶走所有校尉,独自一人留在洞中,握住杨幼清已然僵硬的手,轻轻贴在脸上,是比衣服更加刺骨的寒意。“老师,等我,等我去寻你……若寻不到,和你一起长眠皑皑雪山,亦是人生幸事。”他呢喃两声,再度红了眼眶,但他记得,杨幼清不许他哭。杨幼清,杨幼清,戎策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杨幼清占了一大半,甚至连初入军营时来安慰他的都是杨幼清。如果今后的日子,只剩下他一个人,戎策宁愿奔赴来生。山洞之外,阿龙正将一只山鸡开膛破肚,他们身上带的盘缠几乎用光,每日只能靠山吃山。千户大人说不许走,谁也不敢离开半步,有几个书生已经面如菜色。阿龙长叹一声,说道:“虽说寒冰之地身体不腐,但长久不是办法,咱们也得劝劝千户大人。”“可不是,”阿力性格老实,但也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他两日前扭伤了脚腕无从医治,现如今疼得厉害,“监察大人不在了,伏灵司还开着门,咱们也得做本职工作。”他话音未落,便听见戎策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出去一趟,若是三日内未能回来,你们带着我师父回京城。之后一切听指挥使大人的安排,不必叫人来找我,听清了没?”“千户大人您去哪啊?”阿龙用黑袍擦了擦手上的冰碴子一般的血迹,他听出戎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一去不复返,“您这都好几天没吃饭没睡觉了,等吃点东西,带上几个兄弟一起吧?”“我的话没人听了吗?”戎策猛然盯住他,眼中多了几分杀气和怒意,“监察大人不在,我就不是你们的千户?”阿龙忽然感受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一个激灵,拼命摇头,等反应过来,戎策已经走远。第108章半神白树生一早出去猎野兔,准备扒皮毛卖钱,然后吃了rou。廷争现如今走路都不利索,胳膊僵硬抬手碰不到头顶,白树生也不敢带他去别处,干脆在这间荒废的小屋里住下来,等阿策回来再商量怎么走。他去赚钱,廷争便倚靠在床头读市井街头买来的闹剧话本,里面不少民间鬼神故事,大多是爱恨情仇,看多了也乏味。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叮当的脆响,但脚步声一长一短,明显不是每日跑跳着回来的白树生。廷争胳膊受伤举都举不起来,仍旧瞬间抓过青梧挡在身前,掌心握住剑柄,拇指将剑推出去三分,露出一道蓝色的光芒。“我来取报酬,”董锋破门而入的第一秒便用捡来的佩刀指向廷争,锋利的刀尖距离他的脖颈只有半寸,“我的信物。”廷争看他衣服里露出的枯黄色绷带和沉重喘息声便知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而且他虽然精神高度紧张,眼睛余光却随时瞥向窗外,好似是身后有追兵。廷争了然,故意拖延时间:“你任务未能完成便被人识破,整个伏灵司都知道有人假扮和尚混入其中。”“我知道你伤势严重,不妨杀了你,再取信物。”董锋说着便要向前,忽然被一颗急速袭来的石子打中了手腕,那力道根本不是一个废了武功的人能够使出的。他惊愕地看向廷争,才发现“石子”竟然是一颗黄豆。廷争将白树生买来解乏的炒豆子放到一边,说道:“你的结界,防人倒是不错,但是杀人不如我快。”董锋将刀重新拿好,却不料廷争快他一步,青梧剑的剑鞘挥到他一侧肋下狠狠击中尚未痊愈的伤口。他吃痛地快速呼吸,想要甩佛珠造一个结界,下一秒便被出鞘的青梧剑挑断了手筋。这一切的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廷争依然是坐在床上,青梧剑出鞘片刻又躺回剑鞘之内——他废了武功是假,全身骨折是真,现在依然不能抬手举过头顶,也不能长时间站立。门铃又有响动,白树生站在门口,见到董锋便拔剑。董锋接连后退,说道:“看清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勾结明晞府的大夫一起骗你!”“小颃,”廷争做出一副可怜的神色,眼角下弯眉头微蹙,拿起青梧的手颤颤巍巍,“莫听他挑拨离间,你信我还是信他?”白树生咬着牙,烟岚直戳董锋的眉心:“我大哥和明晞府没关系了,你还敢来找他!”董锋见事态不妙,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扔在地上,瞬间房间布满烟雾。白树生凭着直觉挥舞两下烟岚,听见廷争的咳嗽声立刻循着声音过去扶住他,用袖口替他挡住烟尘。等到视线再度清晰,已经不见了董锋的身影。戎策再度踏入了昆仑丘第三层,天色比上次更加昏暗,山风呼啸而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戎策说不上她穿的衣服是什么材质,也说不上她的发簪是由何而造,仿佛是天地精华所化,与自然浑然一体。戎策读过几天书,也被罚抄过许多次古籍,他想,这个女人应当是西王母。昆仑的主神。戎策抬手举到眼前交叠,深深弯腰。西王母笑得如同春风一般柔和,似曾相识:“我便说,你是最聪颖、无畏的那个。”“我是最执着的,”戎策放下手,目光坚毅望过去,“请您将我师父,还给我。”西王母并未回应他的要求,反倒是招了招手,说道:“不妨陪我逛一逛这昆仑丘,已经有几千年不见新人。若是你还坚持,我便让你带他一同回去。”戎策看向远方的山景,绵延无边的高峰和乌云密布的黄昏笼罩着一片荒凉。他自然是要把杨幼清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