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篇 第零章 七十二个孩童

    昏暗的密室中有着数个生物培养容器。

    每个容器均能容纳一个成人的大小。但是，这里收容的全是婴儿大的孩童。

    他们已经在这个注满水的容器中，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透过外接的氧气供给机器，他们在潜水的模式下也能得到足够的营养与活力。

    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孩子们都很健康。

    不，他们只能健健康康。他们一定是健健康康的。

    怎么说他们的肩膀都背负了某些责任。

    所以他们才会在刚出生的当下，就得到这个名额，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睡觉、无聊地望着天花板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他们在努力准备——成为神无立雾底下最得意的兵器。

    「这就是第21位吗？」

    身穿白袍、看似学者的双人组，在一番考虑后，各自带着手上的报告书，来到了上头写着「第21位」的容器面前。其中一位年长许多，不用特别说明，光用看的就知道他一定是前辈，当事人也有自觉，而且还对此感到骄傲，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与身旁的年轻人一起督导这些孩子，简直乐极了，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他已经是这么想。

    其实所有的容器与其内容物皆大同小异，所以他们的目标在于数字、单位。

    今天轮到督导、观察「21位」的生理状况了。

    「没有错，这就是被神无博士命定的第21位。虽然以你的经验与资歷来看，与前天所见的第19位相差不了多远，但在我看来这两位有着关键性的差距。」

    「那是……什么意思？前辈，我是在方舟挑选计画被废除后的一个月，才正式加入这个团队，所以很多规则与规矩还不是很清楚。」

    看着晚辈逐渐被旺盛的好奇心侵占，身为前辈的基路伯.查普莉尔，也不是不能分享自己的经验谈。带着知性的一面，基路伯稍微思索了一下，决定从这里开始说起：

    「我们之后将进行的是以方舟挑选计画为原型的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位于这间费雪研究室第六密室的七十二个孩童，就是为这个计画量身准备的活体。」

    「那就是所罗门七十二公爵吗？」

    两人随着对话，不约而同看向眼前的「21位」。

    「那是他们的使命，而我们这些研究人员必须在这七十二天中，进行一天一人的督导、审核以及记录编写。并不是每个孩童都能确实地以人类之身成为公爵啊。」

    计画的每个流程各自有着不易的地方，哪怕是人数、身体细胞、实验数据、活动依据或情绪调和，一有任何的蛛丝马跡，都要赶紧处理，甚至——

    「一旦发现身体能力不符或低于标准，就会视情况淘汰掉吗？」

    「那也是万不得已的。继承公爵之力，除了要有被神选上的身体外，还要有足够承担计画本体的能力。」

    「他们……只是孩子吧……？」

    后辈恐慌，于是基路伯放低身段，不再带着利益，而是正视现实一般地解释：

    「实际上，这个计画并不在伊甸的核准之内，过去就曾经出现威胁他们，而被他们逼为禁忌的案例。我们的工作很重要，任何攸关国家存亡的细节，都不能遗漏。」

    「这样来看，我们这么做是在挑战国家——伊甸吗？虽然废弃这些孩童的是他们，所以我们能得到更多实验的人体，可是前辈，即使结果出来了，公爵们也未必会听从我们的意见啊。」

    晚辈的意见很有建设性，而这也是基路伯在计画初期已经想到的可能性，若不是他的权限不够，老早就将问题提出来了。

    不过，或许正是这点，基路伯才能继续以立雾员工的身分，在那对夫妻的底下做事。也就是说，很多事情若因果、顺序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人类——的确很叛逆。因为想要，所以出现竞争；因为贪婪，所以衍生斗争；当一方人揭竿而起，另一方人不愿意认输，就会演变战争。」

    「……前辈，你忽然在说些什么？」

    要不是晚辈点出这点，基路伯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话不小心说出来了。

    「没什么。若说有的话——这才是一个身为人类该有的准则吧。这些公爵究竟能不能以人类之身，触及神之领域呢？我很期待啊。」

    「前辈，人类……真的能够成为神吗？」

    果然被怀疑了——在这个计画执行前，所有的梦都好像如梦似幻般的不存在，然而正因为人类崇尚神，所以神才存在、人类才能拥有挑战神的力量。

    「这些事情以我们凡人的力量来说，或许是不自量力的体现，但也可能只要我们相信，就有机会轮到我们吧。」

    「那……就是前辈加入这个团队，成为那对天才夫妻左右手的理由吗？」

    晚辈的说法像是在揶挪，这是一个事实，基路伯并不打算逃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远不及神无夫妻，直到这个年纪了也没半点出息。所以他选择正面面对：

    「神无立雾——十七岁那年因为生物学的新生代发表论文，为生物界带来了极大衝击；二十岁那年开发了有机生命，一度掀起生物界的革命；二十二岁那年发现生物新歷史，更是让医学界有了进一步突破。神无羽切虽然没有特别的丰功伟业，但他的细心、专注与协助工作反而成了立雾最得意的助手，哪怕是那对夫妻不经意地随口聊几句，都有可能改变人类的世界观，我想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超越他们的人了。」

    说着，心里就不由得涌现一股鼻酸。

    相同的年纪，那时的自己在哪里？说来讽刺，连他本人都记不得，到头来就是只能成为他人底下的基本作业员，过着随时都会被人取代的日子到死。

    「想不到前辈不只对这次的计画势在必行，就连对神无夫妻的事情都这么了解。可见你很欣赏他们，想以那对夫妻为目标囉？」

    晚辈的说法很明显对基路伯有某种程度上的误解，对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与神无夫妻，也不过正好是他专攻的学程，只是志同道合的同行罢了。

    不过……这份感觉很不错。

    但要说到他是否曾经认真看待自己的人生与兴趣，这件事肯定是有的。这个晚辈的心思相当细腻。只不过，这边他依然要先稳住自己身为前辈的台风：

    「这份工作我倒是还称得上满意。至于是不是会以神无夫妻为目标——我想多数在这个团队从事人员的每个人，心中应该多少都有想过吧。」

    「前辈的说法还是这么客气啊。」

    「是吗？」

    晚辈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说起话来也变得不再轻松，而是彷彿用一种对等的态度在看待基路伯。他从没看过这个晚辈变成如此这样。

    「前辈，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这两天下来，对于19位的研究与记录。同样是隶属七十二公爵之一的孩子，你对19位似乎有更多别人没看见的看法想说。」

    「……说得也是啊。在这个团队中，能与我友善相处的人只有你了，葛伦同学。也是你愿意听我说话，我才有勇气说出这些以前从没和人分享过的经验谈。」

    「前辈，你太见外了。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有缘被分派一组，难道你忘了吗？之所以会以两人一组的形式进行这项作业，不只是因为我是新进人员所以需要一个学习的机会。」

    「没错——而我身为资深人员，有这个义务要带领你们踏进由神无夫妻打造的世界。19位的状况并不乐观，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被淘汰的人选。」

    当话锋转回最初的地方，身为晚辈的葛伦不得不正襟危坐了。

    「毕竟我们不能去赌由无法顺利诞生并成长的公爵们，能握有多少使用这些亚当的能力。而且，当公爵的孩童死去，这份力量会被迫转让给下一个新生代，为了防止被他人用于非法之处，也为了不让伊甸知道，所以我们必须早一刻做出决定才行。」

    葛伦似懂非懂地点头认同，这里他并没有追问什么，基路伯擅自断定他没问题。

    「而在这几天的观察中，其实也有一位公爵的能力将被纳入淘汰的名单，原先我对他寄予了厚望，结果不过是颗烂草莓啊。」

    「前辈，为了之后的研究顺利，你愿意让我称呼你一声基路伯先生吗？因为听说这起计画的策划人之一，是与你有血缘关係的莉莉丝.查普莉尔女士。」

    「这么说倒是真的啊。葛伦同学，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就在他们冷笑的背后，名为「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对于这些不可多得的情报，可说尽收眼底，也让他害怕、变得更想坚强。

    基路伯口中的被淘汰之人，在隔天揭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