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窗外的雪还在下个不停，她打了一盆热水擦拭母亲的身体，为她更换衣服整理仪容。

    忙完一切后才发现天光大亮，紧绷的神经突然断弦，俞枝跪在床前哭的喘不上气。

    陈舟是第二天下午到的，在村长谄媚笑意的簇拥下站在屋外，审视打量眼中含泪的俞枝。

    年近四十的他保养得当，不像她的母亲被病痛摧残到身体不成样，和周边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陈舟示意负责引路的村长先离开，阔步走到俞枝的身后，宽厚的掌心握住她颤抖的肩膀，“枝枝别怕，爸爸在这儿。”

    俞枝没有感受到父女相认的温情，反而从陈舟的语气中察觉出薄情的寒意。

    在陈舟的主导下，俞枝的母亲被草草葬在房屋后的一片空地上，并未举办丧葬仪式，全程不过两三个小时。

    而陈舟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俞欢一眼。

    她想这样也好，母亲在世的时候被她们一口一个荡妇的羞辱。若是为巴结陈舟惺惺作态前来吊唁，反而让母亲心烦。

    陈舟给了她一夜的时间收拾行李，俞枝从房屋的角落里翻出一张藏在最底下的存折，户口本和身份证装进背包里，随后跪在俞欢的坟墓前一宿未睡。

    离开时，她和陈舟坐在后排。司机是陈舟的心腹一路缄默无言，空气中弥漫尴尬的气氛。

    俞枝倚靠在车窗看远处的村落逐渐从视野中褪去最终被缓慢出现高楼大厦所占据，才对她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庄这件事有实感。

    临近市中心时，陈舟才开口道，“枝枝，等到家里要叫我陈叔叔，明白吗？”

    “嗯”俞枝的脑袋昏昏沉沉，只下意识呓语应付。

    陈舟家中居住的位置虽然位于市中心，但周边没有高楼遮挡视野，别墅区的绿化也很到位，不似昭落村那般连绵的白色刺眼。

    迎接他们的大抵是陈舟的妻子，她气质温柔典雅熟稔结果陈舟脱下的大衣娇嗔道，“老公，怎么年末还要出差，路上没有被冻坏吧。”

    “这是我朋友的女儿俞枝，之前和你提到过。上学的时候她家里资助过我，现在父母出车祸去世在我们家借助一段时间。”陈舟语气平淡向李薇介绍她。

    俞枝听陈舟完全不仅编排脱口而出的谎言发笑，他倒是不像村里的老人那般担心诅咒自己。

    “阿姨好，我叫俞枝。”俞枝略显拘束地和李薇打招呼，不料对方完全没有嫌弃她的衣服落魄陈旧，反而一把将俞枝抱进怀里，眼中满是慈爱的安慰她，“以后在这儿就当自己家，老公你也不提前告诉我，给小朋友买几件衣服。”

    俞枝意外李薇居然丝毫不怀疑她的身份，甚至叫她“小朋友”，要知道在他们村像她这么大的女孩甚至可能肚子里已经有了小朋友。

    李薇始终不见陈郁的踪影，招呼俞枝在沙发上坐下后，让阿姨去房间喊他下楼。

    陈郁和陈舟的关系一向疏离，李薇想了十几年也没有想明白原因，毕竟丈夫在她的要求下从未缺席过儿子的成长，最终他把一切归咎于男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冷淡。

    俞枝抬眸视线正好和楼梯转角出现的陈郁对上，他身着一件和年纪不相符的深蓝色家居服。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没有寄上锁骨若隐若现，晦暗不明的眼神在俞枝的身上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