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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没了……”回不了你了。人就是那样奇怪的,叶雅突然反应过来——云青月再也回应不了她了。泪水如同崩塌的河堤那般涌出,叶雅却还是呆愣在那里,顾逍拥她入怀,安慰道:“雅儿,没事,没事,我在。”叶雅哭湿了顾逍一大片衣襟。在周围的哭声中,予霖沉默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低头看着云青月,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抓着云青月的手。周围的人有奇怪的,可后来反应过来——这是仙尊啊,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的吧。予霖忽然抬起头,那双经年覆盖着昆仑风雪的眸子古井无波:“煜儿快回来了吧?”话语间冷静非常,和周围格格不入。顾逍怔了怔,哑声道:“差不多了。”“先别告诉他,等明天了你们和他说。”予霖道,“要不吃不下饭,饿坏身体不好,远思,你记得,明天你们亲自和他说。”顾逍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之后的一切有些出乎叶雅的预料。她本以为予霖就是在云青月身边生活的再久,也不会真的沾染上那么多红尘琐事,可予霖就是那样了,云青月的后事几乎是他一手办的,在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那位真人平静的办好了一切。他仿佛真的贯彻了人死魂消,rou身不过是个空壳子的信念。到了出殡那天,叶雅却没有看到予霖。接连数天的倾盆大雨后是数天的艳阳高照,但那艳阳天终究只坚持了没两天,叶雅不愿再去回忆那天的场景,只记得乌云密布之下漫天都是飞散的纸钱,简直要迷了人眼。街道两侧的百姓越聚越多,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人全都跪倒在地,哭泣声不绝于耳。真正为国为民的人从不需要宣扬和号召,天底下的人心都看着呢。那么多年细细想来,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竟都逃不过天命二字。何其可笑。皇陵远处的山崖上,予霖在满山红叶前不知站了许久。星回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予霖。“……我找了你许久,你为什么在这里?”苏倾注视着予霖的背影,冷冷道:“予霖真人,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予霖遥望着山下情景,道:“你觉得我在做什么?”“你在这里有用吗?!”苏倾突然怒不可遏,他冲到予霖身前,道,“予霖真人,你给我看着,他躺在那呢!你站在这里,是觉得拉不下脸吗?!”“……”“他死了,就这一次,”苏倾道,“我求你下去看看他不行吗?!”予霖淡淡道:“你要是想送他,按理来说现在魂还未散……”苏倾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星回拦在苏倾身前,警惕的看着他。“别在我这里浪费口舌了,”予霖摁住星回肩膀,道,“去吧,晚了……魂就彻底走了。”“……呵,予霖真人,上可救济万民苍生,下可斩尽天下妖邪……你真厉害啊,”苏倾哑声道,“可怎么就不能从阎罗手里抢回一个人!”予霖手指一颤。苏倾转身便走,走到半路脚步一顿。“我……曾对青月说,真人你这样的人,哪怕他死了,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他之于真人你,也不过是沧海浪花吧,没想到我说中了。”苏倾的身影消失在红叶之后,予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星回连忙道:“主人,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星回,”予霖道,“稍微等一会儿,让我一个人,想一想。”已经人至中年的帝王叶驰望着那新坟,叹道:“朕的皇叔,就剩下十皇叔一位了……”叶雅沉默不语,叶峧道:“十一一年前身体就不好了,能到现在是因为他放不下你们……望舒,看开些,人总有这么一天的。”顾煜已经十一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把尊严面子看的很重,可顾煜哭的几乎缓不过气,顾逍蹲下去把他抱进怀里。“呜呜,外公……”姜楼叹道:“这家伙,走的倒是快,又把事情全推给我了……”他眼中分明有水光。从前那些纵马往来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陛下,可以把皇陵都清空吗?”叶雅忽然道。叶驰:“可皇叔新坟,需要人……”“有的,”叶雅轻声道,“还有人,会来的。”叶驰好似忽然想明白了,犹豫着点点头:“好。”叶雅知道予霖为何没来。仙门不可插手凡尘,要远离朝堂政事,可当今陛下现在就在这里,按叶驰的个性,他很有可能借着予霖和云青月的这层关系,去接近予霖。叶雅心道:“爹,您也想到这点了吧……”正巧这时天上又掉下了雨点,内侍连忙为皇帝遮雨,帝王目光幽深的又看了那新坟一阵,沉声道:“回宫。”偌大的皇陵复又变的空荡,雨越下越大,忽然一道响雷凌空劈下,树下躲雨的鸟惊鸣一声,忽然在风雨中看到了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予霖自从成仙后从未如此狼狈过——被风雨浇的头发衣衫全贴在身上,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没什么区别,他明明一个念头就可以隔绝所有雨水,却好似浑然未决,忘记了自己会的东西。不管他现在做什么,如何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人再管他,给他捧上一盏姜茶。他心中空了一块。对于予霖这样的人来讲,早就没有了年少时那些不顾后果的热血,不管怎样的纠葛都无所谓,最终都会化为一缕云烟随风飘散。但要是有一个人……不论何种情景,都视你如仙神,过尽千帆,还愿以初心相待,护你如命如魂,只愿你平安喜乐,宁愿性命相交,见之心底既安,那才是毕生所求、所愿、所想。那个人只能是云青月。“你没看见我流泪吧?”予霖柔声道,“不能把眼泪滴到新亡之人的身体上,那样会让他负担太重,魂魄难以离开这人世……我现在彻底感觉不到你的灵魂了,你是走了吗?”“我还是做到了,你肯定没看见,那天晚上的时候……”予霖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话语有些颠三倒四,他笑道,“他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怎么会连你的后事都能布置的全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会的,就是觉得你不管学没学过这些事肯定都是信手拈来……”他缓缓蹲下身,手指抚上墓碑,冰凉的石刻激的他指尖都抖了抖,眼眶不知何时红的好似要滴血:“苏倾,他问我为什么不来送你,为什么连滴泪都没有,我很想和他说不是的,但我怕你那时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