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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担不大会看眼色,真当孟平川只是问他几句闲话,莽莽撞撞就往孟平川伤口上戳:“但她爹妈也没那么死命反对,就觉着我俩年纪都挺小,也都没什么钱,不着急谈婚论嫁。”孟平川暗忖,给他个准话儿:“聘礼没法替你出,平时要是零花钱不够就说,出去吃喝别委屈人家姑娘。”“我工资够用了。”扁担知道孟平川的情境,起初还会伸手问他凑点医药费,如今母亲病逝,说个不敬但又的而且确掏心窝子的话,他们娘儿俩都算是一种解脱。母亲养儿几十载,可久病床前终归是多撑一日赚一回。黑夜无尽,日光灼人,恩情还不够,连句体己话也说不完。扁担说完有些伤感,故作轻松的甩甩手:“吉哥给钱挺大方的,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销,要真有结婚的打算,存几年买个小二手房应该也不成问题,哥,你就甭替我cao心了。”孟平川点头,还是那句话:“有事开口。”“行。”说完,扁担轻车熟路带着孟平川上了船。老乡见他来了,态度不冷不热,扁担称孟平川是他大哥,老乡局促的跟他握了下手。招呼孟平川随便坐,沏了壶茶端上来,见扁担东张西望,老乡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别看了,芙颖跟她mama到市里买香料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不赶巧,那我看来还得留下来吃个饭!”扁担嬉笑,孟平川让他把拎来的两瓶白酒和卤菜拿进去,转头说:“我跟老乡说几句,今天你给大伙儿做饭。”老乡客气的摆摆手:“用不着你忙,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粗茶淡饭,你们不要嫌弃。”孟平川说不会。“你看我老丈人多心疼我!”扁担厚脸皮把手往老乡肩上一搭,被他笑笑打开,自己换了双胶靴,着急往外走:“你们坐,招呼不周,我过会儿就来。”孟平川给他发根烟,“老乡是忙着卸货去?”“不哦,今天的货都卸完了,我到对面仓库去看看。”老乡说这话时很头疼,“一到下雨天仓库就漏水,不知道里面装的些什么,联系租户好几回了,也不勤来瞧瞧。”孟平川抿唇,“可能是些不大要紧的东西。”“应该是,自从新区码头开发后,我们老城区这片儿就没什么生意了,仓库空了一大堆,那要是放二十年前,找关系都抢不到一家空余的。”老乡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的,孟平川跟他出去,路上问他几句118号仓库的事。老乡也不吝啬,什么牛鬼蛇神的传说都往外说,孟平川附和着笑笑,同他一起往对岸走。沿途古巷、深冲斑驳陆离,苍远狭窄,几处仓库立在灰墙青瓦、頽废剥脱的窨子屋群中,踞足在铁锈斑斑,石坊水缸已经破了洞,没人管,也没人好心收拾,原是古色古香的一处苑景,如今倒成了挡道儿的麻烦事。老乡只是普通渔民,替人看着仓库而已。据他说,这一片儿码头在民国时期归属盐商方家,后来动荡之中他们举家逃至欧洲避难,来不及处置这一片家业,就给当时在法租界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个世家子弟贱价给买了去,送给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渔家女——姜亭。传了这么些年了,这家主人早就换了,姜亭渡口倒是留了下来。至于现在谁是背后的大老板,老乡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外地人。老乡一间一间仓库查看,有些货物上已经提前铺好了塑料棚,省了不少麻烦,孟平川不知在何处寻了把扫帚,帮着老乡把渗水往卷帘门外扫。“小孟,你别过去了,118号仓库地势最低,等下门一开水没出来,估计能淹到你小腿肚子。”“不碍事。”孟平川把裤腿挽起来,往前面老远处,独独单出来的仓库一指:“那是118号仓库?”“可不就是么……”孟平川见他语气不善,问:“这家到雨季都不派人来看看?”“打电话三催四请都不来的。”老乡讪笑,“租了快三年,不晓得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没得到允许我们也不敢贸贸然进去,但是你看看呐,一到雨季,这天就跟破了个大窟窿似的,雨下个没完没了,墙根都要被泡烂了。”孟平川没说话,跟着老乡往青石小路的尽头走。钥匙套在老乡手上,孟平川不经意撇过,等他半蹲使劲往上抬卷帘门的时候,孟平川才搭把手,半天拉不上去,老乡哎哟两声:“估计是锁生锈了。”“我来。”“你成吗?挺费劲的。”孟平川微微颔首,“给我吧。”老乡把钥匙递给他,一大串儿钥匙挂在一个铜环上,孟平川捏紧老乡给他的那把,弓起腿猛一使劲就把卷帘门抬了起来。老乡叫好:“还是年轻好哇……”孟平川没说话,一手的红色锈水,他故作还钥匙的姿态,老乡忙说:“你站到一边擦擦手,我把水扫出去。”“行。”趁背对老乡的功夫,孟平川随身掏出一小块面团,出门时他问巷子口老伯要来的,不到半天功夫,面团硬邦邦的轻易印出钥匙纹路。孟平川不放心,把烟盒上一层薄薄的锡箔纸拿出来,裹在面团外头。心定了。——周六傍晚,孟平川又去了一趟姜亭码头。他巧妙避开巡夜的时间点,拿私自配好的钥匙打开了118号仓库的卷帘门,集装箱七零八落,中央有一张已经长了青苔的方桌,墙壁因常年渗水而发霉,墙灰剥落,一股子酸梅渣滓味儿冲进鼻子。孟平川按原定计划,把集装箱堆得满满当当过两米高,跟墙壁间隔半步,人躲在里面,利用视觉错误,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堵实心墙。透过一道稍大一些的集装箱缝隙,孟平川打开手机,对准外面。恰好能看个大概。十一点半一到,卷帘门被人打开。孟平川紧贴着墙壁站立,尽可能躲在因电线潮湿而忽明忽暗的光晕背面。集装箱不漏光,但他丝毫不敢松懈。阿厉先进来,没有预料的排场,身边只带了两个亲信。他厉色道:“人呢?”身边有人往外一指,“我们在那条船上逮住他的。”“带过来。”“是。”阿厉拉住其中一人,提醒说:“小心点。”人带到。他四肢被绑,嘴上也被贴了黄色宽胶带。整个人如砧板上的鱼rou一般,扑腾着双腿,犹如摇尾乞怜。大约是里头的气味太难闻,阿厉往卷帘门边靠了靠。歪了下脖子,慢条斯理的一脚踩在那人脸上:“当归,好久不见。”被叫当归之人只能闷声嘶吼,丝毫起不到震慑作用,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