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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便服,随意靠着一株老槐树,身边站着忍笑的轩辕晋。秦佩不以为意:“我曾与他结拜,又有君臣之份,自不会轻言背弃。”周玦调侃道:“得此忠直良臣,殿下之幸,我朝之幸!”轩辕冕作势应了声:“感激涕零。”“以环兄,”轩辕晋懒得寒暄,径直道,“殿下让我兼领雍州牧,虽只是挂个名,但我亦想协同京兆尹监理京畿,为皇兄排忧解难。”“那与我何干?”秦佩越听越糊涂。轩辕晋兴高采烈:“银粮财政诸事,琐碎无趣得很,就让那些个长史司马去管罢。我倒是觉得刑狱讼案一类,挺合我的口味。皇兄说了,京畿的大小案件,小案由司法参军等查处,大案可都要直接经由你手。”秦佩瞥向轩辕冕,后者与周玦谈性正浓,根本无暇解围。“政事本属私密……”秦佩甚感无力。轩辕晋猛地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以环兄是爽快人,以后本王自当倾力相助!”几人从角门向府内走去,周玦准备在烟波楼设宴。轩辕晋拉着秦佩谈天说地,秦佩满面菜色地应着,痛苦不堪。轩辕冕含笑看着二人拉拉扯扯,周玦留意着他的神色,低声道:“方才四皇子自称‘本王’,看来几位皇子的封号,陛下已经拟定了?”轩辕冕回过神来:“嗯,洛京之事,父皇颇为震怒,斥责皇兄办事不力,因此皇兄封爵嗣王,但封号仍为洛;三皇弟亦是嗣王,封号为同;四皇弟是亲王,封号为雍。”德泽年间因数代分封引发诸王之祸,为免藩王尾大不掉,故而诸位皇子都被封于京畿各地,遥领各郡却并不出阁。周玦幽幽叹了口气:“幸好。”皇长子轩辕显乃周贵妃所出,是周玦的远方外甥,轩辕昭旻对外戚专权最是忌讳,不提王苏两家,甚至连太子轩辕冕的母家史阁老一族都被连根拔除,丝毫未留情面。周玦行事,从来深谋远猷,皇长子沉迷修道,多半也是出自他的授意,只不过到了后来,弄假成真,整日沉湎于此,却是周玦不曾料到的了。“对了,”轩辕冕随手接住一朵下落槐花,“先前在洛京,孤陪秦佩一道去秦尚书府上,却发现门庭破落,只剩一座废宅。”“哦?”周玦若无其事道。轩辕冕轻嗅手中槐花:“生者如火如荼,死者如尘如土,可我总觉得纵人死如灯灭,若有情意,也不该让生后事寡淡至此。”周玦勾起嘴角:“涅槃妙心,实相无相。我将秦佩送至衡阳,又仍由秦府荒芜,你道我薄情寡义么?”“孤不敢有此意。”周玦幽幽叹息:“冕儿,你需知道,在这世上,我未必待秦佩最好,但我一定是对他寄望最深,最盼着他平安顺遂的。”“这样,你先述职,”轩辕晋杏眼都笑眯了起来,“三皇兄正好答应我,一块到王叔那儿走一圈。待我回来,就去京兆府巡查刑事,你以为如何?”不如何……秦佩只好在心中腹诽,嘴上仍道:“四皇子一路珍重,游赏尽兴。”他意兴阑珊地回头,只见后面两人仍施施而行,周玦绵言细语,轩辕冕则神色悠然。似有感应,轩辕冕兀然抬头,迎上他的视线,而后拈花而笑,转盼流光。第24章第五章:空堂孤影起闻鸡未至卯时,秦佩便早早到了刑部大堂。如他这等级别的官吏,自不需大起前去朝会,故而衙署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两个书令史在整理文书。“秦大人。”秦佩回头,见是陈忓,“来得挺早。”陈忓惴惴道:“第一日总要到的早些,否则会被同僚耻笑。”秦佩左右环视:“比部司门和咱们在一处么?”“他们在南面的官署,”陈忓显然摸得很是清楚,“咱们这儿就是尚书侍郎几位大人并下属刑部。”刑部下属四司,刑部、都官、四门、比部,每司皆有自己的主事令史书令史,加起来林林总总约百人,全挤在南北两个衙署里,只见人来人往你言我语,好不热闹。秦佩刚来,分到的差事与刀笔吏无异,无非撰写公文、誊抄案宗,也亏得秦佩耐性过人,加上周遭同僚颇为健谈,才免于困倦至死。好不容易熬到午时,秦佩拍拍正伏案狂书的陈忓:“圣和居。”陈忓一惊,手一抖,生生将“心”抄成个“必”。“秦大人可吓死下官了。”陈忓抚住心口,“不过还是算了,我这还没誊完呢。”秦佩淡淡道:“那先记着,闲暇无事时记得提醒我。”陈忓看着垒叠成山的公文叹息:“也不知哪日才是个头。”秦佩随手抓起一份:“都是监侯?”“嗯,经我手的都是,”陈忓苦着脸,“这些人时运不济,先前侍郎大人上过折子给中书省,询问太子监国是否要例行大赦,结果殿下亲自批了。”秦佩淡淡道:“太子未允。”“是啊,秦大人果然英明,”陈忓很是惋惜,“这些人但凡再熬几年,等太子正式登基,那时候肯定是要大赦的,还能捡一条命。”秦佩冷哼一声:“这些人都是为非作歹,乃至谋财害命之徒,陈大人大可不必为他们记挂。若是此番他们侥幸脱罪,那被他们所害之人,岂不是仇怨不解,死不瞑目?”“秦大人说的在理,是我太妇人之仁了。”两人正说着,便有一书令史小跑着来传话:“秦主事,侍郎大人有请。”秦佩身份特殊,加上又是新科状元,故而心里也不十分意外。刘侍郎年纪三十上下,出身寒门,其母靠缝补织绣将其拉扯长大,圣上感其贞烈贤德,曾御笔提了块“孟母再世”的牌匾,在朝中传为佳话。不知是自卑还是自傲,寒门子弟比起士族世家来,总是多些清高矜持,唯恐被人看低了去,于是秦佩就对上了一张自以为是的冷脸。“刘侍郎。”秦佩行礼。刘侍郎从公文中抬首,瞥他一眼,淡淡道:“尚书大人特地命我对你多多照拂,秦公子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秦佩再怎么不谙世故,也早听出其暗讽之意:“下官在刑部自会循规蹈矩,本分做事。至于照拂吩咐一类,还是免了,谢过大人好意。”刘侍郎总算肯用正眼看他,不阴不阳道:“那日后你我便一道秉公为国,为朝廷多出些力罢。”秦佩勉强勾勾嘴角,径自告退了。这般汲汲营营的日子又过了近半月,秦佩每夜躺在床上,甚至都回忆不出白日里所作所为,仿佛光阴等闲于一片混沌中悄然而逝,不见影踪。这日,待秦佩处理完手上公事,天色向晚